小言澈也是緊緊跟在沈唸的後面。
在沈念走進臥室的那一刻,一名產婆高聲道:“部堂夫人無恙,恭喜部堂喜得千金!”
此話說完後,沈念面露狂喜。
他沒有直接抱起嬰兒,而是先來到顧月兒面前,在確認其身體沒事兒後,才小心翼翼地抱起女兒。
一旁,兩名產婆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因為她們多次接生,都是生男有賞,生女無賞,甚至因接生的女兒過多,會被認為晦氣。
沈念抱著小女兒端詳一番後,越看越喜,朝著阿吉道:“阿吉,重賞兩位太醫與兩位產婆,我最期盼的就是要個女兒,如今終於夢想成真了!”
阿吉當即將太醫與產婆引了出去。
“爹爹,我要看!我要看妹妹!”小言澈拉著沈唸的衣服喊道。
“來,咱們一起看!”沈念將女兒放在顧月兒的面前。
沈母看向沈唸的女兒,摸了摸她的小手道:“小丫頭,你那不靠譜的祖父與外祖父,說好在你出生前回京師的,如今還沒回來,待他們回來,定要抓一抓他們的臉!”
沈母說罷,沈唸的女兒竟伸出兩隻小手朝著上面抓了起來,不由得讓沈母、沈念、顧月兒都笑出聲來。
小言澈也傻乎乎地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天氣逐漸轉晴。
太陽竟從雲團中又鑽了出來,將西方的天空照耀得一片金黃,甚是好看。
就在沈念一家正在說笑時,阿吉跑過來興奮地喊道:“少爺,老爺與顧老爺回來了!”
他話音剛落。
就見沈堯山與顧東行從外面走了過來。
二人先是揉了一下狂奔而來的小言澈,然後看到沈念剛出生的女兒後,不約而同地從懷裡拿東西。
沈堯山拿出一個金制長命鎖,顧東行則拿出兩個金手鐲,二人望著沈念女兒,也不說話,就是止不住地笑著,顯然開心極了。
……
就在這時,阿吉稱宮內有內侍前來道喜。
沈念連忙快步走到前廳。
前廳內,有兩個宦官,一個宦官是小萬曆派來的,為恭賀沈念喜得千金,送來了一塊和田羊脂白玉材質、雕刻著“吉祥如意”的玉璋。
一個宦官是王皇后派來的,送來了一件用關外貢品玄狐皮縫製的嬰兒襁褓。
兩樣禮品,皆價值不菲。
且送禮如此之神速,顯然早就準備好了。
此乃誠意的體現。
沈念連忙謝恩。
接下來的兩日,便是沈念全家團圓的幸福時刻。
……
很快,沈念得女,被帝后雙賞的訊息便傳到了朝堂民間。
此等待遇,實乃當朝獨一份。
官員勳貴們都甚是羨慕,但又不得不承認沈念擔得起小萬曆對他的厚待。
與此同時。
那兩名產婆因被沈念重賞,不斷宣揚沈念得女後的興奮,使得很多女子對沈念好感倍增。
……
又一日,入夜。
山西境內,一處驛站內。
一杆撰寫著“慶”字的王旗,在院內馬車上飄揚。
院內外站崗巡邏的兵卒,足足有三十多人。
後院二樓臥室內,一位身穿華服、約五十歲,身材中等偏胖的中年人,坐在桌前,面色陰沉,正在借燭光緩緩燒掉一封書信。
此人乃大明第八代慶王,慶端王朱倪爋。
其就藩於九邊之一的寧夏鎮,於嘉靖三十七年被封為世子、萬曆五年成為新慶王,家族子嗣甚多,因屬於太祖一脈,甚喜排場,且脾氣較為暴躁。
當他被確定為宗藩代表,赴京覲見之後,他便隱隱覺得不是什麼好事。
因為自嘉靖初年始,朝廷對宗藩便一直都是以壓制為主,萬曆新政以來,所有權貴階層都是被剝削的。
朱倪爋雖路過山西,但受到地方監督,仍是不準與地方官與地方的宗藩私下聯絡。
不過,錢是萬能的,他用錢還是打聽到了一些訊息。
他剛才燒燬的那封書信,便詳盡寫明瞭朝廷令他們進京的緣由。
“限祿?對爵位世襲罔替進行限制?允許部分宗室自謀生計?這算是什麼狗屁良策,真是當我們這些皇家宗藩好欺負,這個王錫爵,絕對不是個好東西!靠剝削我們朱家人來減少開支,真是大逆不道!”朱倪爋忍不住罵道。
王錫爵提出的三策,全都被寫在書信之中。
在朱倪爋眼裡,當下的朝廷已經虧待了他們。
這兩年,宗藩的歲祿不但減少而且還不按時給,外加丈田之策,讓他們成為了地方州府重點剝削的物件,手中的田地大幅度減少,眼看著已經入不敷出了。
若此三策再施行,他的子孫可能就要成為面朝黃土背朝天地底層農民了。
這是身體裡流著朱元璋純粹之血的朱倪爋不能接受的。
在他心裡,大明兩京十三省,唯有朱家人是主子,其他人全是奴才。
他陷入沉思之中。
此刻他與其他宗藩聯絡顯然不可能。
有些宗藩為了自己,擅於出賣同宗,外加地方州府的監察官與廠衛也一直盯著他們,若被扣上有造反嫌疑的帽子,他可能就永居京師而不能回了。
“陛下定然是準備以王錫爵為刀,讓我們被迫同意這三策,那本王便尋人先找王錫爵的錯,讓他在朝堂待不下去!”
“目前內閣還未表態,陛下也未表態,只要能在京師鬧得兇一些,這三策定會被廢棄,朱家皇室,怎能為民!”朱倪爋喃喃說道。
目前,許多官員勳貴對付厭惡的官員,最好的方式就是尋他們的過錯。
或私德有失,或貪贓受賄,或暗中結黨,或政務怠惰,或子侄犯錯……
只要有錢,有人脈,認真扒一扒,總能扒出問題,即使扒不出,也能製造問題。
當即,朱倪爋拿出一張嶄新的信紙,提筆蘸墨寫了起來。
他雖居寧夏鎮,但這些年來沒少暗中向京師的一些人送禮,當下正是他需要對方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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