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定州的兵力強盛,還擁有了這麼多火器,瞧這樣子是鐵了心要致自己死地了。
沐天波心中如此想道,但他也明白自己一日不死,沙定州就是一日不安。別看沙定州現在拿下了昆明,又佔據了武定,包括整個滇東地區現在都成了他的地盤,但云南不僅是大明的雲南,更是沐家的雲南,只要他沐天波在,沙定州就絕對成不了雲南之主。
沙定州想要徹底控制住雲南,沐天波的問題必須要解決,只要能幹掉沐天波,雲南就基本落在沙定州手中。沐天波一天不死,沙定州就沒辦法完全鎮壓地方,控制住整個雲南,這無論是沐天波本人還是沙定州心裡都是明白的。
“呵呵,沙定州好大的胃口,憑這區區兩萬兵馬就想攻下楚雄,拿住本公?”沐天波冷笑道:“本公也不是泥捏的,之前在昆明被他打了個措手不及,可現在已至楚雄,有諸位相助,還有城中兵馬,本公倒要看看這沙定州究竟有幾斤幾兩!”
沐天波神色猙獰,雙眼更是赤紅。他的部下死了,他的老母親和妻子也都死了,就連自己都被沙定州從昆明趕出來,如同喪家之犬一般。如此大仇如何能不報?沙定州的兵力是不少,可楚雄也是有兵的,再加自己帶來的三千兵馬,如果沙定州來攻,楚雄依仗城池駐守問題不大,沐天波決定親自領軍要在這裡和沙定州碰上一碰。
“下官以為公爺不便留在楚雄。”就在這個時候,楊畏知開口道。
沐天波一愣,皺起眉頭:“楊大人這是何意?難不成楊大人以為本公不是沙定州的對手?”
“公爺不要誤會,下官並非此意。”楊畏知正色道:“公爺乃當朝黔國公,世鎮雲南,區區沙定州如何能同公爺相比。以公爺之能,沙定州實乃土雞瓦狗罷了。”
見沐天波臉色略微好轉,楊畏知繼續道:“但今時不同往日,如公爺坐鎮昆明,就算沙定州在地方作亂也僅是小患罷了。公爺自然能運籌帷幄,滅其此僚!可現在沙定州在昆明兵變,整個滇東都落入其手,其勢已成。而且其部兵馬不少,兵峰強盛,公爺眼下西狩楚雄,手中兵力不足,各地調軍也是困難重重,至於朝廷那邊更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在這種情況下要想在楚雄擊敗沙定州,光復昆明並沒那麼容易。”
“楊大人說這些究竟何意?”沐天波臉色有些不好看,他雖然承認楊畏知說的的確是事實,可在這個時候說這些話不等於打他的臉麼?他堂堂黔國公被狼狽趕到這裡,非但丟了昆明就連家人都被害了,難不成楊畏知是落井下石,要取笑他不成?楊畏知並沒在意沐天波的神色變化,繼續道:“下官以為眼下局勢並不樂觀,楚雄雖是地方府城,但相比我大明其他重鎮並不算什麼真正的堅城。現在沙定州舉大軍來攻,還攜帶大量火器,楚雄雖有軍隊駐守,可能否守住還是兩說。”
“下官乃朝廷命官,又為雲南副使,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為國家守土是自然的。沙定州來攻,下官必定率全城軍士、百姓抗敵,不讓其再進一步,但下官覺得公爺卻不必如此同下官一起冒險留在楚雄,公爺身份貴重,黔國公府在雲南兩百多年影響甚大,公爺在就猶如定海神針,能穩住大局,不必冒此風險,下官認為公爺應該繼續西行,暫退至大理、永昌一帶更為合適。”
“你說這些何意?難不成你以為本公是貪生怕死之人?”沐天波不悅道。
“公爺如何是這等人?”楊畏知正色道:“下官如此安排不僅是為公爺安危著想,更是為雲南大局著想啊!現在沙定州對公爺是除之後快,因為沙定州很清楚公爺的重要性,只要公爺在一日,沙定州就控制不住整個雲南,更是寢食難安。”
“何況雲南各地眼下因昆明被破陷入混亂,朝廷那邊雖已有急奏,可路途遙遠,就算朝廷派兵增援也是幾個月後的事了。這段時間中,雲南之事只能託付公爺,只要公爺安全,這雲南就不會全部落入沙定州的手裡,而且只要公爺在,以黔國公府的名義傳令雲南各地土司,就能牽制沙定州部,令其投鼠忌器不敢冒進,一旦公爺把自身陷入危機,若在楚雄有三長兩短,這雲南之事就真的不可收拾了。”
“對啊公爺,楊大人說的沒錯,不是有句話叫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麼?公爺您在,我等就有主心骨,雲南各部也不至於全投向沙定州這樣的小人。卑職以為楊大人的建議是對的,還請公爺不必自入險境,暫且西行去大理或者永昌安置,然後運籌帷幄,傳令各方,重整軍力,再破賊寇!”龍在田在一旁勸阻道,祿永命也苦苦相勸,不光他們,就連陪同的其他幾個官員也表達出了同樣的意思,勸沐天波儘快離開楚雄前去大理,甚至退到永昌。
大家的意思相同,都覺得沐天波現在最重要的不是親領大軍和沙定州在楚雄決戰。沙定州拿下昆明後實力大增,正是風頭正勁之時,而且沙定州手上的軍隊無論是裝備還是戰鬥力都強於楚雄的軍隊。楚雄雖有一萬左右軍隊,但其中真正能打的只不過是龍在田和祿永命手中的幾千人,剩餘的都是地方衛所兵,這些兵野戰根本不是沙定州的對手,依靠城池駐守還馬馬虎虎。
至於沐天波帶過來的武定三千兵馬也是一樣,都是二線部隊,正面作戰根本不是沙定州的對手。假如把這些兵力全部放在楚雄,由沐天波親自守城和對方來個硬碰硬的話,楊畏知根本就沒多少勝算。
就和楊畏知說的那樣,楚雄雖是府城,但比不上大明中原和九邊的重鎮,現在沙定州得了昆明的大量火器,其中還有不少火炮,在這些火器的進攻之下,一旦楚雄被對方攻陷,那麼所有人都會陷入絕境。
楊畏知戰死也就罷了,他一個區區雲南副使官職並不算高,為國守土戰死沙場也不過得償所願。可沐天波卻絕對不能死在楚雄,假如沐天波戰死這裡,那麼雲南就徹底沒救了,沐天波一死,那些觀望的各地土司包括一些流官必然大恐,弄不好就全臣服於沙定州了。等到這個時候,沙定州拿下整個雲南,成為真正的雲南之主已再無障礙。
楊畏知的頭腦很清醒,他知道不管如何先保住沐天波才是最關鍵的。只要沐天波活著,黔國公府就在,就能以黔國公和徵南將軍的名義繼續號令和調集雲南各部,哪怕其中有些人已經投向了沙定州,可畢竟還有不少人是忠於大明的。
再加上黔國公在雲南的影響力,這樣一來沙定州就沒辦法短時間佔據整個雲南,只要雲南依舊抵抗,沐天波還活著,熬到朝廷大軍前來救援,雲南局勢就有翻轉的機會。
面對眾人的勸阻,沐天波也是遲疑不決。從他心裡來說,他是想留在楚雄和沙定州來一場大戰的,最好是能在楚雄擊敗沙定洲,然後揮師東進,收復昆明,最終擒獲沙定州報仇雪恨。
可理智也告訴沐天波,楊畏知建議的沒錯。就算自己留在楚雄,以現在楚雄的兵力和實際情況別說擊敗來敵了,弄不好連楚雄都保不住。假如楚雄被沙定州攻破,那麼自己很可能死在此戰中,自己死了也罷,可關鍵假如自己死了,這血海深仇怎麼報?更不用說堂堂黔國公府兩百多年的英名毀於一旦,自己如何有面目去下面見列祖列宗?遲疑了半天,再加上楊畏知等人的苦苦相勸,沐天波最終長嘆一聲,同意了楊畏知的請求,離開楚雄繼續西撤前往大理。
見沐天波最終答應,楊畏知也鬆了口氣。雖然他勸阻的理由很正當,心中也是這樣想的,認為沐天波只要活著雲南局勢就不會朝最糟糕的方向演變,一旦沐天波死了,那麼整個雲南就徹底崩盤了。
此外,楊畏知已決定親自率軍在楚雄抗擊沙定州的進攻,這個時候他也不想沐天波留在這裡。畢竟沐天波是黔國公,是堂堂大明的徵南將軍,是雲南名義上最高軍事長官。作為雲南副使,楊畏知的官職和品級遠不如沐天波,一旦沐天波在楚雄因為仇恨頭腦發熱做出不當的舉動,必然會影響他早就準備好的這場防禦戰,更會使得戰場上發生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把沐天波勸走,不僅是為了沐天波安全著想,更是為了接下來即將爆發的戰爭。
就這樣,沐天波抵達楚雄後的第二日就離開了這裡,楊畏知讓沐天波把從武定帶來的三千軍隊陪同沐天波西行,同時還把楚雄的一些百姓、老弱編入隊伍,讓沐天波一起帶走。
等沐天波等離開之後,楊畏知收回遠眺的目光,神色堅定就向部下下達了命令,整個楚雄立即就動了起來,各部井井有條嚴陣以待,準備迎接即將而來的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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