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機陷阱:AI終極之戰

第61章 孤狼入境

南薩哈林斯克的機場小得可憐,更像一個設施簡陋的長途汽車站。一架機身印著早已褪色航空公司標誌的圖-154客機,在機場跑道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準備衝向風雪瀰漫的西伯利亞腹地。

李想——或者說,此刻的“瓦西里·彼得洛維奇”——穿著一件老式的、肩線耷拉著的棕色皮夾克,揹著一個半舊的帆布包,沉默地匯入了周圍那些同樣面帶倦容、眼神麻木的旅客洪流之中。

證件照上那個經過Q“微調”過的、眼窩深陷、神情陰鬱的斯拉夫面孔,與他此刻的狀態幾乎完美吻合。連續十幾個小時的海上顛簸,加上精神始終高度緊繃的損耗,幾乎抽乾了他所有的表情,無需任何刻意表演,一種由內而外的疲憊與麻木,已經讓他徹底融入了“瓦西里”這個角色。

整整一週。

從北海道那個飄著細雪的荒蕪碼頭,到眼前這片冰天雪地的俄羅斯遠東,再即將前往莫斯科,他耗費了整整七個晝夜。

這一週,他感覺自己像一顆被投入巨大彈珠檯的鋼珠,在Q為他規劃的那條匪夷所思、充滿隨機碰撞的路線上,身不由己地顛簸、穿行。

他在南薩哈林斯克住過一晚只需12美元、床單上留著深色汙漬的工人旅館,聽著隔壁整夜的咳嗽聲難以入眠;在新西伯利亞轉機時,他曾被一群渾身酒氣、準備前往礦區輪班的壯漢圍住,被迫跟著他們用跑調的嗓子吼完一整首《喀秋莎》,並用半瓶辛辣的伏特加,才勉強換來一夜不受打擾的短暫安寧;在飛往莫斯科的那個紅眼航班上,鄰座那位體味濃重、熱情過度的俄羅斯大嬸,甚至喋喋不休地想把她遠在聖彼得堡的侄女介紹給這個“看起來老實可靠”的異國人。

他完美扮演著一個被生活磨平了稜角、榨乾了熱情的“瓦西里”——沉默,堅忍,用幾個含混不清、帶著奇怪口音的俄語單詞,勉強應付著一切必要的交流。他的神經始終都處於緊繃的狀態,每一道掃過他的視線,每一次看似無意的身體觸碰,都可能是一次致命的試探。

然而,一切竟都有驚無險。Q設計的這條路線,如同出自一個既瘋狂又極度精密的遊戲玩家之手,完美地利用了整個歐亞大陸管理最鬆散、監控最薄弱的灰色縫隙,讓他這條本應無比顯眼的“大魚”,在這片廣袤而混亂的地帶,完成了一次悄無聲息的、橫跨半個地球的潛行。

莫斯科,別洛魯斯車站。開往巴黎的國際列車,在清晨灰白色的薄霧與噴湧的蒸汽中,如同甦醒的長龍,緩緩啟動。

當李想獨自坐在狹小的包廂裡,看著窗外那些充滿斯大林時期美學的宏偉建築逐漸後退,最終被歐洲平原上那片彷彿沒有盡頭的、枝幹蒼白的樺樹林取代時,他那顆懸吊了太久的心,才彷彿找到了一絲可以暫時依靠的實地,微微落下。

歐洲。

他終於,踏上了這片土地。

但等待他的,絕非明信片上的凱旋門與香榭麗舍大街。而是一片更加模糊不清的、更加危機四伏的未知迷霧。

列車哐當著駛入巴黎北站,已是兩天後的下午。

李想隨著人流走出車站,沒有理會任何招攬生意的計程車司機,也沒有試圖聯絡任何人。他就像一個最尋常的揹包客,揹著那個半舊的帆布包,在車站附近錯綜複雜的小巷裡穿行,最終隨意選了一家門面昏暗、招牌斑駁的小旅館入住。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衝進狹小的衛生間,擰開水龍頭,讓溫度足夠燙人的熱水持續不斷地衝刷身體。他需要洗掉的,不僅僅是“瓦西里”皮夾克上殘留的伏特加、魚腥味和汗臭,更是那段壓抑憋屈的身份所帶來的、附著在靈魂上的汙濁感。水流聲中,他長時間地凝視著鏡中那張恢復本來面目、卻寫滿疲憊與風霜的臉,試圖找回屬於“李想”的清晰輪廓。

然後,他擦乾身體,換上一身乾淨的衣物,啟動了那部由Q提供、擁有獨立加密資料鏈的手機。

幾乎在他開機的瞬間,代表董潔的藍色光點就迫不及待地亮起,彷彿已經守候了太久。

“到了?”董潔的聲音傳來,省略了所有寒暄,直接切入核心。

“剛到。巴黎北站附近,一家小旅館,目前環境安全。”他的聲音依舊帶著長途跋涉後的沙啞。

“很好。”董潔的聲音裡裹著難以掩飾的疲憊,顯然她也經歷了不眠的日夜,“Q的路線非常乾淨。過去這十天,你在所有主流情報網路的監控裡,都處於‘蒸發’狀態。‘蜂巢’似乎也暫時丟失了你的訊號,他們正在歐洲範圍內進行密集的網路篩查,但目前還沒有明確目標。”

“靜香呢?”這是盤旋在他心頭唯一的問題。

“訊號最後一次確認,仍在奧米伽。”董潔的語氣明顯沉了下去,“我未能截獲任何關於她轉運的有效資訊。那個地方……像個資訊黑洞,我嘗試傳送的所有探測資料包,都如同石沉大海。他們把她‘保護’得……密不透風。”最後幾個字,她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給我你在巴黎的那個‘地下技術聯盟’的聯絡方式,現在。”李想的要求簡潔而堅決。

“你的抵達訊號我剛才已經發出。”董潔回應,“按照事先約定,你到了之後的晚上七點,在蒙馬特高地的聖心大教堂正門前,最高一級的臺階上,會有人手持一本加繆的《局外人》等你。”

“接頭暗語是什麼?”

“沒有暗語。”董潔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對方聲稱,他能認出你。你只需要……像一個普通遊客那樣,坐在那裡欣賞風景即可。”

通話結束。李想的目光投向窗外,那些充滿異域情調的奧斯曼風格建築、喧囂的車流與行人,都無法驅散他心中因這個“沒有暗語的接頭”而迅速瀰漫開的不安與疑慮。

單方面的辨認?

這聽起來不僅不專業,更透著一股掌控一切的傲慢。風險,顯而易見。

晚上六點半,暮色開始浸染巴黎的天空。

李想穿上那件在路邊舊貨店隨手買來的、略顯寬大的灰色風衣,將自己融入蒙馬特高地熙熙攘攘的遊客潮中,一步步登上那通往純白色聖心大教堂的、漫長的石階。

他沒有直接走向最高處的約定地點,而是在臺階中段一個視野開闊的平臺停了下來,身體倚靠著冰涼的鐵藝欄杆,裝作俯瞰山下那片隨著夕陽西下而漸次亮起、如同星海般蔓延的巴黎城景。

他表情放鬆,如同一個沉醉於美景的普通旅人。然而,他的目光卻銳利如隼,利用廣場邊商店光潔的櫥窗玻璃、遊客舉起自拍的手機螢幕反光、甚至遠處咖啡館桌面上一個紅酒杯的弧形曲面……所有能利用的反射體,都成了他無聲觀察教堂門口動態的鏡子。

他看到了忘情擁吻的年輕情侶,看到了專注為遊客畫著素描的街頭藝人,看到了幾個揹著吉他、大聲嬉笑走過的青年……

沒有一個人,看起來像是手持《局外人》的接頭者。

時間,在巴黎傍晚微涼的空氣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當時針即將指向七點的瞬間,一個身影,終於如期出現在他視野的焦點。

那是一個年紀約在六十歲上下的男人,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露出寬闊的額頭。他穿著一件剪裁考究的深色羊毛大衣,脖子上圍著一條質感很好的暗紅色圍巾,鼻樑上架著一副玳瑁框眼鏡,顯得頗為儒雅。他的手中,確實握著一本書,封面上的書名——《局外人》,清晰可見。

他沒有四處張望,只是安靜地佇立在臺階的最高處,氣定神閒,如同一位在等待老友的、極有耐心的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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