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君集趴在地上意識朦朧,呆呆地看著門口的光明,以及光明中的那個身影。
看著那個幼小的身影向自己大喊“侯君集”,看見另一個年輕的身影用身體將那孩童撞開。
然後,第三個披甲的禁軍突然出現,一槍戳進了那年輕人的手臂。
這人死之前的幻覺也忒真實了吧……
侯君集含糊不清地嘀咕著,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這好像……有點接近真實啊……
新鮮的空氣不斷湧入麗華閣,侯君集的意識漸漸清醒了起來。
不是幻覺,這就是在自己眼前正在發生的真實!
“咳咳咳!”
他咳出充滿肺部的廢氣,東倒西歪地站了起來。
與此同時,由於大量新鮮空氣的湧入,麗華閣裡的火勢更旺了。
在明亮得幾乎刺眼的火光下,侯君集終於看清楚了現狀:
是李明。
李明為侯君集開啟了監牢的大門,旋即被韋待價頂到了一邊。
緊接著,一名身穿禁軍盔甲計程車兵突然從背後出現,一槍刺進了韋待價的胳膊,原本李明所站立的位置。
這……到底發生了什麼……
侯君集的腦子一時有點短路。
玄武門第二季這麼快就開拍了?
腦子雖然短路,但身體沒有絲毫猶豫——
不論對錯,誰幹李明,他就幹誰!
老帥老而彌堅,狂奔著衝上去,像蠻牛一樣,竟將具裝全甲的重步兵撞得人仰馬翻。
沾血的長槍也掉落在地上。
韋待價順勢一撲,拼命抱住那突厥人的雙腿。
侯君集心領神會,撿起槍,掀開那人的面甲,一腳踩住他的頭顱,將槍頭朝那人的嘴裡狠狠刺去。
噗呲一聲,突厥人就像斷線的木偶,立刻停止了掙扎。
“侯君集!韋待價!你倆沒事吧!”李明焦急萬分,眼珠簡直要從眼眶裡瞪出來了。
韋待價撕下血染的袖口,牢牢綁住傷口,輕描淡寫地說:
“不妨事,皮肉傷而已。倒是吏部尚書可好?”
“咳咳!”侯君集劇烈地乾咳著,嗓音嘶啞道:
“只是有些渴了。我們快離開這兒,火勢越來越大,麗華閣大約馬上就要塌了。”
三人立刻向門外奔去,然而還沒踏過門檻。
嗖的一聲,幾支羽箭射在腳邊。
若不是大風乾擾,這些箭矢可能已經射中三人了。
角落裡嘰裡咕嚕有人高喊,是突厥語:
“放箭!把他們逼進去!”
隨著叛軍頭目的一聲令下,霎時箭如雨下。
李明一行被箭雨硬生生地逼回了屋內。
麗華閣外,數名穿著禁軍盔甲計程車兵,似乎是被貫口計程車兵的同夥,正彎弓搭箭對準大門,阻止他們三人離開。
麗華閣只有正門一個出入口,其他視窗均被窗欄阻隔,人員無法進出。
所以,叛軍只要把住大門,就能將這裡完全封鎖。
既要殺死房裡的三人,又不想貿然衝進火場肉搏,這辦法著實歹毒陰險。
“彼等鼠輩,鐵了心要殺死我等?”侯君集頓時火冒三丈,悲憤地怒吼道:“長孫無忌鮮卑奴,竟要連皇子帶功臣,一塊殺了嗎!”
韋待價捂著傷口,有些無語。
文官的偶像長孫無忌公,原來這麼招人厭嗎,什麼屎盆子都往他頭上扣……
李明同樣不理解,侯公為何對長孫公抱有這麼大偏見,解釋道:“其實……是突厥人造反了。”
“突厥?”
侯君集表示活久見。
全甲具裝重步兵,這種新品種的突厥他還真沒怎麼見過。
但目前還身在險境,不是互相核對情報的時候。
三人被困在火場,正在思考對策。
聽見外面響起鎖鏈拖地的清脆聲音。
接著,著火的樓頂傳來咚咚幾聲。
好像是鎖鏈鏈頭甩在磚瓦上的聲音。
“他們在幹什麼?”李明感到十分困惑。
韋待價豎起耳朵:
“好像在……喊號子?”
侯君集側耳靜聽一會兒,幾乎從原地跳了起來,抱住李明往桌子底下鑽,同時向韋待價大喊:
“躲起來!他們要拉塌……”
話音未落,頭頂的天花板驟然崩塌。
李明只覺眼前一黑,彷彿過了一個世紀之久。
意識昏昏沉沉,鼻子口腔充滿了粉塵和碳灰,耳朵嗡嗡直叫。
他慢慢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鬍鬚如鋼、神情堅毅的臉龐。
麗華閣已經轟然倒塌,只剩下一堆雜亂無序的殘磚瓦礫。
但所幸侯君集反應夠快,庇護的榆木桌足夠堅硬,兩人竟奇蹟般的沒有受傷。
“韋待價……呢?”李明勉強打起精神問。
“我……無礙,暫時。”韋待價正趴在地上,滿臉苦笑。
他的腳踝被一根房梁壓住,動彈不得。
“我們來幫……”
“噓!”
韋待價示意兩人別出聲,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是盔甲逐漸遠去的聲音。
似乎叛軍認為裡面的三個人死定了,沒有冒險深入還在燃燒的廢墟,直接轉移了。
而拜房屋倒塌所賜,堅固的牆壁被砸開了好幾個缺口。
“侯尚書,敵人隨時可能回來。你先帶殿下離開!”
“不行……”李明下意識的搖頭,但發現腦袋連支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的身體還是小孩子,在一刻沒停地經歷了起伏跌宕的一天後,身體的能量已經無法保持意識清醒了。
就像這個年齡的其他小孩子一樣,上一秒還鮮龍活跳,下一秒倒頭就睡。
侯君集快速觀察了一下。
壓住韋待價的梁木沒有起火,但兩端被死死卡在瓦礫堆之中,需要多個人手才能幫助他脫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