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夠了!別讓她死了!”李道宗不禁大吼道。
嘖……來俊臣像是從美夢中驚醒,戀戀不捨地將厚重的紙張,從七姨娘的臉上移開。
“呼!呼!”七姨娘終於活了過來,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在場的其他人也好像鼻子通了一樣,跟著大口喘氣。
這才恍然發現,背上早已被汗水打溼。
“我說!我說!”七姨娘臉上沾滿了眼淚鼻涕,哭喊得撕心裂肺。
連漢語都標準了。
然而,她還沒說完,嘴被一團紙堵住了。
“噓。”來俊臣食指抵住嘴巴,輕柔地對她說:“我說過的,你什麼都不用說,只需要全身心地體驗。”
“嗚嗚,嗚!”七姨娘的眼中充滿了絕望。
咕嘟……孫伏伽艱難地嚥了口水,感到毛骨悚然。
吃這碗飯幾十年,他什麼場面沒見過……不不,這殘忍的場面他還真沒見過。
他意識到自己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這個叫來俊臣的少年,根本不是審訊的門外漢!
而是審訊界百年、不,千年難遇的天才!
和他相比,整個大理寺,包括他孫伏伽在內,才是真正的門外漢啊!李明殿下的手下,都是怪物嗎……
孫伏伽十分畏懼地偷眼瞧瞧李明,把李道宗拉到一邊問:
“那麼可怕的傢伙……難道也是殿下的人?”
李道宗十分理解同僚的驚訝,嘴角一勾,在他耳邊低聲道:“這算啥,殿下的爪牙還有更厲害的。”
看著大理寺卿被嚇得小鹿亂撞的樣子,李道宗十分滿意。
李明殿下為整個皇族爭面兒了啊,好樣的,很有精神,沒丟份兒!
…………
“我招,我全招!”
七姨娘跪倒在地,像瘋了似的砰砰磕頭,額頭都磕破了,鮮血直流。
她被來俊臣折磨得死去活來的,精神崩潰地嚎啕大哭,把她從出生到現在的經歷全部交代,語速極快,並且邏輯混亂。
在場的刑偵老手們意識到,她這回說的才是真話。
七姨娘就這麼不停地講述了兩刻鐘,文吏們奮筆疾書,將供詞全部記錄在案。
從顛倒的語序中,眾人拼湊出了關鍵事實。
“我生下來就是奴隸,被阿史那結社率買走,訓練之後送給他哥突利可汗,名為舞姬,實為細作……”
聽見阿史那結社率的名字,李道宗整個人都震了一下。
“突利可汗死後,我成了李孝恭的小妾,為結社率提供宗室的資訊。”
七姨娘抱著膝蓋縮成一團,眼淚都哭幹了,乾嚎著交代道:“前幾個月,結社率說他學到了一種十分隱蔽的下毒方法,就是將雄黃酒加熱。
“這樣下毒不用額外新增毒物,不會留下任何痕跡,非常適合在宮廷中使用……”
現場鴉雀無聲。
宮廷,陛下,太子……
所有人都有種天塌下來的感覺。
阿史那結社率,堂堂禁軍中郎將,居然真的有問題?!“郡王府不是宮廷,此事與李孝恭有什麼關係,你為什麼要殺他?”李明代眾人問道。
七姨娘一點都不猶豫地交代:
“結社率說,在宮裡只有一次動手機會,不知道南人的方法是否有效,讓我先找個人試試。”
所有人不寒而慄。
“就為了‘試試’,你謀殺了自己的親夫、與世無爭的河間郡王?!”
李明彷彿怒目金剛,雙眼噴射著怒火。
我們膽大妄為的李明小殿下……姐姐們封公主的那天,李孝恭慈祥的話語言猶在耳。
再見竟已陰陽兩隔……
“咿咿咿不要!”七姨娘被他嚇得抱住腦袋。
她顯然已經精神不正常了。
孫伏伽如撥雲睹日,激動得渾身顫抖:
“串起來了,都串起來了!“幕後的頭號兇嫌,是阿史那結社率將軍!
“他妄圖刺駕,並唆使七姨娘,用溫熱雄黃酒的方法先毒殺了李孝恭。
“在此法可行後,他在宮中如法炮製。
“但聖人天佑,陛下與太子殿下都不喝酒,只是以雄黃酒塗抹身體驅蟲,所以中毒較輕,都被救了回來!”
三法司全系統全力運轉數月,所為的結果,不過是這寥寥片語而已。
縈繞心頭的烏雲散去,他正了正歪倒的衣冠,向李明長長作揖:
“殿下真是古今都少見的賢王啊!若非殿下幾次點撥,我們還在迷霧之中苦苦摸索!”
在場所有的大理寺官員,齊刷刷向李明行禮。
這不是對皇室的禮節,而是出於對一位天才的欽佩。
結論看起來很簡單,一句話就能說明白。
但親自參與此案的他們都知道,就為了得到這句話,需要耗費多麼巨大的腦力!而李明殿下只是輕輕點撥,就讓一切水落石出。
所有人無不折服。
這簡直是仙術,雲淡風輕的一招便能破解萬法。
若非殿下慷慨相助,他們根本不可能在時限內給陛下一個滿意的交代。
參與此案的所有人,都有劫後餘生之感。
烏紗帽幾乎不保啊……
這是孫伏伽和整個大理寺欠李明殿下的。
“沒有時間客套了。”李明乾脆利落地揮揮手,打斷了新舔狗的膜拜:“速將反賊阿史那結社率拿下!”
確定了突厥禁軍將領就是狼人後,李明心中愈發不安。
事件正在向最糟糕、最兇險的狀況快速滑去。
阿史那結社率,那個殺害了郡王、又試圖弒君的兇手,帶著他的突厥裔禁軍手下,也隨駕去了九成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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