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對老五的態度相當不以為然。
他們和李明好歹兄弟一場,雖然交集不多,但怎麼能和對待小狗一樣,說送人就送人呢?不過,老五李祐對李明的質疑,是非常站得住腳的。
如果十四弟真能像朝廷所宣傳的那樣,立下赫赫功勳。
怎麼會轉頭就被父皇過繼給別人呢?而且還是過繼給四叔李元吉?
李元吉的為人,李恪也有所耳聞。
那位四叔不但是父皇的政敵,同時還是個不折不扣的人渣。
玄武門之變後,父皇或許對手刃親兄李建成有所愧疚。
但一想到順便幹掉了李元吉,愧疚立刻就好多了。
“也就是說,李明立功……是假的?”
可為什麼父皇和整個朝廷,要把李明弟弟塑造成無所不能的大功臣模樣呢?李恪也不清楚。
他只覺得,長安套路太深了。
他想回自己的吳國了。
“原來老十四不是真的受寵啊……”腦子不大靈光的李愔,覺得自己如撥雲睹日,恍然大悟了。
常年在蜀國封地,他的訊息非常不靈通。
所以一直賴在長安的李祐只要敢說,他就敢信。
同時,他也深刻理解自己老爹的尿性。
知道別聽父皇說什麼,而要看父皇做了什麼。
而從李明的遭遇來推斷,他的這份潑天大功,應該是杜撰的。
那麼自然,所謂“受寵”也是虛構的。
都是假的,都是酪酥油兌水兒的。
“李明是肯定不受寵的。父皇戎馬一生,怎麼會獨寵一個不能張弓的小娃娃?”
李祐取下背上的九石大弓,一口氣拉滿。
鼓脹的大臂肌肉,配上他身上的螭紋胸甲,頗有“彎弓射大雕”的美感。
在尚武的唐朝,這才是“好大兒”的模板。
父皇就算要挑個嫡子以外的兒子寵,也應該是寵他李祐啊!“呵呵,我兒真是壯勇啊。”
在皇子們佇列的後方,一座小土丘上,陰妃眺望著李祐英武挺拔的身姿,向身邊的姐妹們誇耀。
陰妃就是李祐的生母,也是掘了老李家祖墳的陰世師的女兒。
不過,她並沒有因為父親的這層關係,而遭遇區別對待。
李世民對她也是恩寵有加,還將她冊封為“德妃”,成為後宮四妃之一。
這讓她產生了一絲幻想,總是明裡暗裡和姐妹們別苗頭。
“啊對對對。”其他妃子們隨口應和著。
雖然過了立秋,但白天還是很熱的。
後宮妃嬪們都窩在臨時搭起的涼棚裡躲太陽,一邊喝茶吃點心,一邊聊著天。
曾生育過皇子的妃子們,都坐在最好的觀景位上,遠遠望著自家好兒郎們的身姿。
狩獵,在古代不僅僅是社交娛樂。
同時也可以視作半個軍事演習。
所以一眾皇子們都身披半套盔甲,一手弓一手劍,腰間束著箭袋。
遠遠望去,煞是威武雄壯。
母以子貴,她們都希望自家兒郎能在這次秋狩中大放異彩。
尤其是已出閣就藩的皇子們。
他們的生母更是看重這一次機會,無比期望兒子們在父皇面前爭點氣,從而贏得陛下的垂青。
這樣,她們的臉上也有光彩,在後宮的腰桿也能挺得更直。
一場爭奪皇恩的無形競賽,已經悄然拉開序幕。
而在涼棚的外圍,沒能生育皇子的妃嬪們則自發地坐在角落裡。
她們甚至沒有資格參與這次競爭,彷彿天生矮人一等。
女人們表面和和氣氣地聊著天,抱怨著育兒的辛酸、與兒子闊別的思念。
實則都在明貶暗捧著自家的好大兒,言語間刀光劍影。
聊著聊著,眼尖的妃子發現人數不對。
“咦,武才人呢?武才人今天不在嗎?”
大家這才發現,才人武媚娘並沒有出席這次秋狩。
“媚娘昨日染了風寒,怕有損陛下和諸位姐妹,所以不來了,在禁苑的感業寺裡祈福呢。”
韋貴妃向諸位解釋道。
她是嬪妃中地位最高的妃子,也是實質上的後宮之主。
“呵,前日我見她還好好的,今日就風寒了?”陰德妃嗓音尖利地說:
“怕不是她沒能為陛下生下一男半女,沒臉出現吧。”
她天生囂張跋扈,性格不討喜,李祐這副樣子就是隨了她。
而即使在明爭暗鬥的後宮,像陰德妃這樣的直球侮辱也是少之又少的。
大家只能呵呵笑笑,就把話題扯開了。
陰妃絲毫沒感覺到氣氛的變化,手搭涼棚,繼續欣賞著自己好大兒李祐的英武身姿,祈求陛下能多看他一眼。
看著看著,她也發現了華點:
“咦,皇子怎麼少了一人?”
“真的假的?”一石激起千層浪,妃子們都一個個離開涼棚,學著陰妃的樣子手搭涼棚,好奇地一一點數起來。
皇子不像妃子。陛下光顧後宮少了,對後宮管理也鬆懈起來,像武才人這樣,生病了也可以不來。
但是皇子不同。
陛下是十分看重孝道的。
平時父子們就天各一方,難得團圓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