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相當於,李明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不惜將遼東半島分裂出大唐麼?
所以李世民遲遲下不了決心。
這樣的決心,隨便換歷史上哪個明君上來,都是不好下的。
“你為什麼要替他說話?”李世民悶聲問李治:“就因為他救了你一命?”
李治把頭埋得更低了。
“哼!一個一個熊孩子,都不省心!”
李世民氣憤地拂袖而去,留下李治一人跪在廊上。
過了半晌,小宦官才敢過來扶他:
“晉王殿下,要不奴婢先扶您回房?”
李治在宦官的攙扶下緩緩起身,表情卻是沉靜無比。
李明弟弟,對皇室的所有嫡子們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不但是李承乾,連李治這個與皇位無關的幼子,都清晰感受到了那傢伙對“皇恩”的巨大虹吸效應——
自從李明來了立政殿,父皇對李治的關愛越來越少了。
這樣一個不穩定因素,如果能自我放逐到遼東,也好。
避免兄弟鬩牆,仍能維持表面的友愛關係。
“小明,你還是走吧。我實在不想與你為敵。”
李治的眼中閃爍著火焰,哪有剛才半點天真單純的樣子。
…………
次日的大朝會,李世民恨不得把唾沫星子都噴到群臣的臉上。
羈縻、羈縻,朕都差點被這幫忘恩負義的蠻夷咔嚓了,你們還對羈縻政策念念不忘?
為什麼,因為羈縻太美?
這問題被直接抬高到了攸關御駕安危的高度,沒人敢接。
就這樣,李世民利用李明支的招數,一邊為群臣描繪著商稅和“招商引資”的大餅,一邊攜九成宮事變之餘悲向群臣施壓。
胡蘿蔔加大棒,終於成功說服群臣,順利地將西州——順帶著連同某位遼東節度使的營州——一併變更為了大唐的直屬州。
而在此之前,李世民就將高昌國的特殊地理優勢分析了一遍。並根據李明所說的,暗暗記下了第一波就轉變立場的大臣。
這些都是拋開個人利益、而能真正站在國家戰略角度思考問題的大忠臣。
數量不算少,還是讓李世民略感欣慰的。
就此,關於高昌國、以及後續其他西域國家的解決方案,就此板上釘釘——
高昌故地新設西州,屬於大唐的直屬領土,採用與其他漢地州縣一致的統治制度,統一實行鄉里制、租庸調和府兵制,
同時,在原高昌國交河城設立安西都護府,威懾監視西突厥和西域諸國。
此外,將逗留在中原的突厥人重新遷徙到長城以北的荒漠,以原東突厥貴族阿史那思摩為可汗,在定襄城建立牙帳,拱衛中原之北,與薛延陀形成制衡。
阿史那結社率“重回草原當大汗”的劇本,被阿史那思摩撿到了。
“呼……”
李世民無聲地鬆了口氣。
延宕半年多的高昌國處置問題,居然就這麼順利地解決了。
只不過與那孩子暢聊了一晚上而已……
“就這樣,鯨吞整個西域。”他暗暗下定了決心。
這時,魏徵啟奏道:
“陛下,關於九成宮之變,臣有一事要奏。”
李世民微微點點頭:
“說吧。”
“九成宮之變,實屬不幸之至。”
魏徵語調鏗鏘地說道:“然而臣認為,當今天下太平,卻仍有人敢對皇室圖謀不軌,皆因另一起事變。
“宮中的氣氛使臣意識到,那起事變雖已過去多年,卻分明又同大家在一起,讓各路野心家蠢蠢欲動,意欲效仿。”
聽完魏徵的話,長孫無忌的臉色驟變。
連房玄齡也不由得睜大了眼睛,微微扭頭看這個不要命的錚臣。
李世民面色鐵青。
他已經知道魏徵要說什麼了。
“若要杜絕以後出現鋌而走險的行為,就必須從源頭上撥亂反正。”
魏徵的話迴響在靜悄悄的太極殿上:“請陛下,為玄武門之變,畫上真正的句點。”
…………
入夜。
桌邊點燃明亮的燭光,一人伏案寫著什麼。
是一封信,寫在堅固的羊皮紙上。
寫的是突厥語。
大致意思是:
「薛延陀汗國的可汗,鐵勒薛部落與延陀部落的共主,真珠可汗夷男閣下:
雖然遭遇了意料之外的挫折,但事情的發展並沒有出乎在下先前的預料——
唐皇陛下正在迅速收緊對四方的控制。
將西北的高昌、東北的營州設為直屬州縣,便是例證。
如無意外,在當今陛下的帶領下,大唐將一步一步地蠶食所及之處的一切領土,將您的子民驅逐到常人無法生存的荒蕪兇險之地。
為了您與您子民的生存著想,也為了你我共同的大業著想,請閣下重新考慮在下建議。」
那人寫完信,將羊皮紙仔細收起來,夾進了書裡。
確認無誤後,他才重重地擦了擦汗,嘴角浮起一絲苦笑:“李明啊李明,你可真是讓人又愛又恨啊。
“你的存在已經有點礙事了,最好能動一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