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還沒來得及反應,便穩穩地坐在了李世民的懷裡。
“你小子有什麼事和老子我直說就是了,找那看門的來頂雷做甚?”
都和這個大逆子撕破臉吵過架了,所以李世民也懶得在他面前裝模作樣。
“我-怕-你-生-我-氣-”李明在馬背上一起一伏。
李世民不裝,李明也不裝了。
兩人開誠佈公,反倒是像一對日常拌嘴的尋常父子。
李世民氣笑了:
“那天在兩儀殿上,你不是勇得很麼?怎麼現在知道怕了,會躲在別人後面了?那老面癱教你的?”
你在房相公背後叫他綽號他知道嗎……李明對這種小人行徑嗤之以鼻,光明磊落地說:“那面癱除了喝茶就是照本宣科,阿爺還是快把他趕走,換孔穎達先生來吧,阿孃付他的學費也要按比例退款的。”
李世民摸著兩撇鬍須:“你知道我說的面癱是誰?”
李明一怔:“除了房玄齡還有誰?”
李世民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羊尿泡李靖、黑炭頭尉遲敬德、還有七星瓢蟲李孝恭,這些立下不世之功的武將,在替我打下江山後卻都選擇急流勇退,不朋黨,少外出。
“你知道為什麼嗎?”
綽號取到飛起,你居然是這樣的李世民……李明隨口回答:“老婆孩子熱炕頭唄。打了一輩子仗還不能享受享受了?”
李世民搖頭,臉上的笑意越濃:“黑炭頭請辭的那天,和我說:‘陛下,這朝會是上得我涼颼颼的。這些文官怎麼全是面癱,沒有一點表情啊?’
“你聽懂了嗎?”
李明嘴角一抽,毫無困難地聽懂了話外音——
連一代名將都無法分辨文官的表情,他這個小屁孩卻能區分清楚。
而唯一看不透的房玄齡,李世民也同樣看不透。
這才是父子倆一提“面癱”就心有靈犀的原因。
特麼的,又被套路了!我善於察言觀色的金手指被父皇曝光了!
人與人之間能不能多一些真誠,少一些套路!在李世民蔫兒壞的注視下,李明撇開視線,岔開話題繼續進讒言:
“說回剛才的話題,房面癱天天在小學傳播反動毒草,汙染祖國的花朵。阿爺你還是讓孔先生回來吧,我一定不作妖。”
李世民無視了他的奇談怪論:
“老子正好去立德殿吃晚飯,等會和你娘一起考考你。”
說完,他輕輕一夾馬腹,加快了速度。
駿馬輕快地在宮中賓士,巍峨的殿宇間,迴盪著李明有節律的哀嚎:“大-屁-股-裂-了-!慢-點-!”
…………
此時正值傍晚,宮中的道路上,多有散朝歸家的官僚和皇子皇女。
他們三三兩兩聊著天,除了討論國事,就是分享最近的新瓜。
李明對陛下不敬,已經成了這兩天太極宮最大的話題。
對這位最早備戰“閒散王爺”的皇子,一向直性子的貞觀朝臣直言道,他再這樣作死,只怕是連命都不要了。
“殿下既然被封為齊王,就應該早去齊地就番。賴在京城總不是長久之計。”
德妃陰氏的弟弟陰弘智,正在與外甥商量著更重要的事。
他的外甥、李世民與陰德妃所生的皇五子、齊王李祐,懶洋洋地打個哈欠,興趣缺缺地說:“我病了,不想去。”
陰弘智斜眼看他:“您都病半年多了,昨天還在禁苑縱馬獵兔。”
寧是得了離開長安就當場去世的病?李祐有些尷尬,但又嘴拙編不出藉口,直接梗著脖子吼自己的舅舅:
“我愛在哪就在哪!連父皇都管不著,又關你什麼事?”
被外甥噴,陰弘智卻不惱,耐心地慫恿道:“殿下酷愛狩獵,何不去齊地招募兵馬……我是說,結交遊俠、封山圍獵呢?不比在京中處處受人指摘來得自在?”
“嘶……”
李祐素來遊手好閒,除了打獵什麼都不會,這番話真說到他心坎上了。
陰弘智暗中觀察他的表情,嘴角微勾。
“先不說這個。”李祐不喜歡思考,索性不思考,換了個更有趣的話題:“你聽說最近宮裡的鬧劇了嗎?”
“哪一齣?”陰弘智禮貌詢問。
李祐自然聽不出舅舅對皇族的揶揄,興致勃勃地說:
“我有個弟弟叫李明,你還記得吧?那傢伙在兩儀殿,對父皇破口大罵!”
“真有此事?”陰弘智半信半疑。
“那當然,宮裡都傳遍了!”李祐對村通網的舅舅優越感拉滿:
“李明那廝還當著父皇的面,拿玄武門之變說事!”
“啊?玄武門?”
陰弘智是真的開眼界了。
這是可以碰的話題?
你們李家兒郎都那麼二的嗎?
女裝大佬李承乾、無謀無能的李祐,現在又多了一個不知死活的李明。
你們的上一輩,在把我父親陰世師斬首示眾的時候,不是還挺能幹的嗎?
李家後繼無人,有可乘之機啊……
“哈哈哈!”李祐爽朗的笑聲打斷了陰弘智的小九九,“舅舅你說,宮裡有這麼多樂子,我怎麼捨得走呢!”
李祐再二,也明白相對論原理——兄弟變弱了=他相對變強了。
最年幼的弟弟就算和他齊王毫無瓜葛,心胸狹隘的他也樂見對方遭殃。
“哈哈哈!誠如殿下所言。不知陛下會如何處置那荒唐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