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下

10

陳子豪和李美妍等一行人回到蘇州，羅樂站在出口處，樂呵呵地向他們揮手。

“在這兒呢，我在這兒呢！”

一行人朝著他走過去。

羅樂上前接過劉鳳蘭的行李說：“你們總算回來了，想死我了！”

陳子豪打趣說：“這話說得相當酸！”

大家都笑了。

上了車，羅樂問：“先送你們去哪兒？”

劉鳳蘭說：“先送陳子豪他們吧。”

陳子豪果斷地說：“不，直接去繡房，如果奶奶在的話，我再向她爭取一次。”

陳子豪話音剛落，車裡的氣氛瞬間沉重起來。

繡房門前，繡娘們自發地聚集在門口，翹首期盼。

羅樂的車從遠處開來。

秋菱興奮地揚起手說：“來了，來了。”

繡娘們騷動起來，紛紛跑上前去。

羅樂停下車，劉鳳蘭、陳樂山、陳子豪、李美妍從車上下來。

王曉依走到劉鳳蘭面前說：“師傅，您可回來了！”

秋菱驚喜地說：“美妍？你也回來了？”

王曉依心有餘悸地四下裡看看說：“是呀，我們都挺想你的！”

李美妍說：“我也想你們呀！”

劉鳳蘭問道：“你們怎麼不去幹活？當心師祖說你們。”

王曉依回答道：“師祖知道你們要回來，同意我們在外面等的。”

劉鳳蘭深感意外地說：“是嗎？”

正說著，孔繁綺慢步從繡房裡走了出來。

劉鳳蘭和陳子豪急忙迎上前去。

“師傅。”

“奶奶！”

孔繁綺微笑著說：“你們回來了？”

“奶奶……”

孔繁綺看看陳子豪，又看看遠處的李美妍，意味深長地問：“是不是想說什麼？”

陳子豪沒料到奶奶會這麼問，準備不足，想好的許多話反倒說不口了。

孔繁綺說：“你們的事情我都聽說了，你和美妍為了《盛世良辰》所做的努力我也都知道了！你們用你們的行動證明了你們的愛情，你們也用行動在改正自己父親的錯誤。你們大家都在用不同的方式來實現《盛世良辰》裡所描繪的美好生活，難道就讓我一個人做不通情理的老古董？！”

大家激動地鼓起掌來。

李美妍問：“師祖？那我可以加入《盛世良辰》的複製嗎？”

孔繁綺點點頭說：“當然可以！大家都在等你呢！”

眾人再次鼓掌。

李美妍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看孔繁綺，又轉過頭看著劉鳳蘭和陳子豪。

劉鳳蘭用鼓勵的目光看著李美妍說：“去吧，美妍。”

“走吧，美妍！”

王曉依拉起李美妍的手往繡房裡走。

李美妍和陳子豪跟著繡娘們走進繡房，他們一下子驚呆了。

繡架已經拼在了一起，上面是一幅展開的、巨大的接近完工的《盛世良辰》。

孔繁綺說：“這幅新的《盛世良辰》已經接近完工了。但是還有些細節不是很清楚。”

陳子豪開啟隨身的公文包，從裡面拿出一疊彩色照片。

“這些是《盛世良辰》的區域性放大照片，我想它應該能幫得上忙。”

孔繁綺看著這些照片，輕輕撫摸著，神情十分激動。

劉鳳蘭有些擔心地說：“師傅！”

孔繁綺回過神來，把照片拿給王曉依說：“曉依，你們拿著這個。”

劉鳳蘭拍拍手說：“好了，大家各就各位，開始工作吧。”

繡娘們紛紛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把《盛世良辰》面前的一個座位空出來。

孔繁綺拿起一根繡針，慈祥地看著李美妍說：“美妍，你就坐這裡吧！”

李美妍忐忑不安地看著孔繁綺問：“師祖，我可以嗎？”

孔繁綺回答道：“你可以，《盛世良辰》是用智慧、技藝、勤勞和優秀的人品繡出來的，美妍，在這幅《盛世良辰》上留下你的繡跡，你是當之無愧的，來吧！”

李美妍慢慢走到水盆前洗手，然後走到《盛世良辰》前卻遲遲不敢拿起繡針。

劉鳳蘭站在李美妍身後輕輕拍拍她的肩頭說：“別緊張，把心靜下來！記住，你的針就是你的心！”

李美妍深深吸了一口氣拿起繡針，神情莊重地坐下。

劉鳳蘭、孔繁綺和陳子豪神情凝重地注視著李美妍手裡的繡針。

李美妍神情肅穆地在繡底上刺下第一針，她漸漸彷彿忘記了周圍的一切。

孔繁綺和劉鳳蘭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陳子豪感慨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那一剎那，他感覺自己的血液被融入了蘇繡的精髓。

11

醫院裡，於可心的身體也在逐漸康復。雖然她的頭上還纏著繃帶，但精神已經好了許多。

張大江提著水果走進來，把水果放在床頭櫃上。

“可心，你起來了。”

“老躺著，都躺累了。”

“也是。”

“我想回公司看看。”

“出去走走也好。”

刺繡車間裡，繡娘們在各自的位子上認真工作著，於光耀在車間裡巡視著，張玉拿著一幅繡品走到他面前，把繡品展示給他，他不斷點頭。

張大江陪著戴著假髮的於可心走進來。

張玉不經意地一回頭，吃驚地喊了一聲：“於小姐？”

於光耀回過頭，也有些吃驚，“可心？你怎麼出來了？”

“爸爸，住了那麼長時間醫院，對公司的事情還真有些不放心，所以想出來看看。”

“這陣子看你住院也沒跟你說。沒想到陳子豪他還真是有些辦法，據大江說他回來以後，把他去新加坡之前的設計重新拿出來進行了修改，推向市場後，沒想到大受歡迎，定單相當的多，現在公司已經基本擺脫了困境。”

於可心看著父親，面色難堪。

12

午休時間，繡娘們三三兩兩地坐在門前的石頭凳子上，休息、聊天。

王曉依、秋菱和李美妍並排坐著。

王曉依從身邊的塑膠袋裡拿出一塊絲巾，遞給李美妍。

“美妍，這個送給你！”

李美妍接過絲巾，詫異地問：“什麼呀？”看著絲巾，突然驚訝地瞪大眼睛，“繡的是我？”

絲巾上是惟妙惟肖的李美妍頭像。

李美妍看著自己的頭像，驚訝地合不攏嘴。

“送給我的？”

“是呀！”

秋菱問：“你喜歡嗎？”

李美妍驚喜地拿起繡品在自己的腦袋旁邊比劃說：“當然喜歡！這就是把西洋美術的知識和技巧融入刺繡的模擬繡吧？”

王曉依說：“是呀！”

李美妍愛不釋手地撫摸著絲巾，“循畫理，師真形，模擬肖神，陰陽向背，真是太奇妙了。謝謝你們！這件禮物太珍貴了，我要一輩子珍藏！”

王曉依神色黯然地說：“你走的那段日子，我們以為你真的不回來了，所以就繡了這個，準備托子豪哥帶給你！”

李美妍感動地摟住王曉依和秋菱說：“謝謝你們，你們永遠是我的好姐妹！”

三個人親密地把頭靠在一起，享受著和煦的陽光。

13

黃昏時分的蘇州河，一艘艘烏篷船悠閒地在河上劃過，河兩岸已經有星星點點的燈光亮了起來。

於光耀和於可心面對面坐在船上。

於光耀看著兩岸的風景，感慨地說：“已經很久沒有坐過這種船了，沒想到蘇州的變化這麼大。”

於可心看著父親，顯得心事重重。

“我知道你現在心情很複雜，但有些話我還是不得不說。你當初和陳子豪在一起的時候，我並不瞭解他的才華，只是因為他是陳家的人，我才同意了，我以為你們在一起能補償陳家對我們家的恩情。可是，沒想到最後卻弄成這樣，唉！你上次回新加坡，我就感到你們肯定出了問題，我跟你說要爭取是希望你朝著正確的方向努力，你很聰明，我以為你能理解。”

於可心低著頭，咬緊嘴唇。

“中國有句成語叫南轅北轍。你知道這個成語是怎麼來的嗎？很久很久以前，北方的齊國有個人要到南方的楚國去，他連方向也沒弄清楚，就讓車伕趕著馬車上路了。半路上，有人問他這麼急匆匆是要去哪裡？他說要去楚國，人家便跟他說，你的方向不對，到楚國去應該向南，可是你現在是在向北跑。這個人便很驕傲地回答說，沒關係，我的車伕技術很好，我的馬也很跑，能日行千里。”於光耀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著女兒，“你知道這個故事說明了什麼嗎？”

於可心仍然低著頭沉默著。

“方向如果不對，盲目使勁反而會離目標越來越遠。人們常說夫妻同心，其力斷金，本來你和陳子豪如果能同心同德，他也不會和別人在一起，你的公司也不會陷入困境，甚至能發展得比現在好得多。雖然後來你們分手了，但他仍然能顧全大局回來幫你，我希望你應該從這件事中好好反省一下。”

於可心抬起頭，紅著眼圈使勁搖頭，“爹地，你別說了！”

於光耀挪到於可心身邊，將她攬在自己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肩頭。

“你呀，還是個孩子，什麼時候能長大呢！”

14

第二天早上，陳子豪來到自己在美格公司的辦公室。因為有日子沒來了，桌上的報紙和信函已經堆成了小山，他正在低頭收拾，門忽然開了，於可心推門走進來。

陳子豪聞聲一抬頭，愣住了。

兩個人互相凝視著對方，空氣中充滿了尷尬的味道。

陳子豪不自然地笑笑說：“可心？你，出院了嗎？身體完全康復了？”

“我還沒有出院，不過身體好多了。”

“哦，那就好！最近我去了一趟俄羅斯，所以沒顧得上去看你。”

“去俄羅斯？”

“對，為了找《盛世良辰》。”

“找到了嗎？”

“找到了。”

“哦！……，我生病期間你為公司做的一切我都知道了，謝謝你！”

“幹嗎這麼客氣？在我最困難的時候，你曾經幫過我！所以，在你有困難的時候，我也不能袖手旁觀呀！”

於可心的眼圈突然一紅，眼淚撲簌簌地掉下來。

“可心，你這是幹什麼？不管怎麼說，我們不還是朋友嗎？”

於可心泣不成聲：“為什麼我不能得到你呢？”

陳子豪沉默地看著於可心，無奈地嘆了口氣。

午餐時間，羅珺姐弟為陳子豪和李美妍接風。

四個人圍坐在餐桌旁，餐桌上擺著豐盛的菜餚，琳琅滿目，讓人目不暇接。

羅樂舉起酒杯說：“昨天比較忙亂，沒顧得上。今天算是正式為你們接風。來，先乾一杯！”

李美妍、陳子豪、羅珺舉起酒杯。一陣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四個人急忙放下酒杯，掏出自己的手機。

李美妍接聽手機：“喂，……，爸爸？好，我知道了！”

李美妍掛上電話，神采飛揚。

陳子豪問：“你爸爸？”

“是的。”

陳子豪又問：“他要過來了？”

“對，他說明天就過來。”

羅珺拍手說：“太好了。”

羅樂舉起酒杯說：“來，為這個乾一杯！”

李美妍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片烏雲。

陳子豪關切地看著李美妍，“美妍，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