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碼頭迎歸,人心向背各懷思
而一同在堂內的蒯越看完傳閱而來的劉琦捷報面色陰沉,這時蒯越強壓下心頭翻湧的焦躁,看向失態的蔡瑁,指節在軍報上叩出輕響:“不過是大公子僥倖建功.....德珪兄何至於此?”
望著蔡瑁這般不堪的模樣,蒯越心底掠過一絲輕蔑。
他們本是同盟,意圖扶持劉琮上位,共掌荊州權柄。
今長公子得勢,蒯越自然同樣憂心如焚,可蔡瑁身為荊州都督竟因一時失利便方寸大亂,實在令人失望至極。
在蒯越看來,景升公雖年近花甲卻遠未到油盡燈枯之時,來日方長何必如此沉不住氣?
“不過是一時勝負。”蒯越將茶盞輕輕放回案几,眼底寒光微閃,“如今乾坤未定,景升公尚坐堂上,且先讓長公子得意些時日又何妨?且德珪兄這般失態,豈非自亂陣腳?”
但蔡瑁聞言拍案而起,指著蒯越的鼻尖厲聲道:“蒯異度!你自然不著急!”
“你們蒯氏兄弟兩頭下注,當我不知?”
蔡瑁猛地將案上兵冊摔在地上,“若非你族弟蒯良從州府調撥三月糧草助那小子,劉琦豈能有今日!”
面對蔡瑁突然的指責,蒯越臉色驟然陰沉如鐵,指節在袖中捏得發白。
當初蒯越率軍剛至武陵時,便得知蒯良竟以章陵太守職權調撥三萬石軍糧助劉琦,是以蒯越當即修書質問蒯良:“吾等既盟誓共扶二公子,族弟何故改弦更張?”
而蒯良回信則是:“良食景升公俸祿,自當為景升公分憂!”
面對族弟這般冠冕堂皇的回信,蒯越還能說什麼。
畢竟蒯良身為章陵太守兼州府治中,官職本就不在他之下,如今既要執意撥付糧草給劉琦,他這個遠在荊南征戰的族兄又能如何?
難道真要兄弟鬩牆讓外人看笑話?
“德珪兄慎言。”蒯越勉強維持著鎮定,聲音卻洩出一絲艱澀,“蒯良身為章陵太守,調撥糧草乃分內之事。”
蔡瑁聞言勃然大怒,一腳踢翻案几:“好個分內之事!三月軍糧輕飄飄一句帶過,你們蒯家兩頭下注的算盤打得真響!”
蔡瑁怒火中燒手指點了點蒯越目眥欲裂:“既如此,他日我若失勢,定要你蒯異度同走這黃泉路!”蔡瑁的怒吼聲震得帳幔簌簌作響。
說完,蔡瑁轉身就離去。
待蔡瑁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夜色中,蒯越立即召來心腹校尉。
蒯越撫平被揉皺的軍報,聲音恢復往日的沉穩:
“將此捷報抄錄百份,即刻傳閱各營。令司聞官在士卒飯時宣講——大公子在江夏破敵四萬,繳獲戰船千五百艘。”
望著校尉領命而去的背影,蒯越指尖輕叩案几。
蒯越這招看似提振士氣,實則是給蔡瑁套上韁繩。
如今他們手握兩萬大軍,若讓蔡瑁在絕望中鋌而走險,無論是投靠武陵蠻還是擁兵作亂,都將釀成大禍。
唯有讓全軍皆知劉琦勢如破竹,那些非蔡氏嫡系的將領才會明白,跟隨失勢都督叛亂無異於自尋死路。
接著蒯越又喚來蒯氏親兵,低聲囑咐:“加強糧倉與武庫守備,凡蔡都督簽發的調兵文書,需經我副署方可生效。”
燭火搖曳中,蒯越展開荊南輿圖。
蔡瑁說得沒錯,蒯良確實在兩頭下注,可正因如此,蒯越更要穩住荊南局勢。
當前荊南叛亂久久未平,只因是劉表有意壓制蔡瑁,讓其不能在長公子平定江夏時在後面搗亂。
而待江夏穩固,襄陽的軍資便能暢通無阻,平叛指日可待。
屆時劉表去世後,荊州牧不論是劉琦還是劉琮上位,蒯氏一族都可在荊州屹立不倒。
深夜,蔡瑁獨自登上臨沅城頭,望著北方襄陽的方向發呆。
親兵統領蔡禾捧著氅衣走近:“都督,荊南夜寒...“
“阿禾。“蔡瑁忽然指向江夏方向,“若我現在棄城回襄陽...“
“不可!“
聞言蔡禾慌忙跪地,“臨陣脫逃按律當斬!如今大公子聲勢正盛,正等著抓您的把柄呢!“
而城牆下忽然響起蒯越督查崗哨的喝令聲,蔡瑁苦澀地閉上眼。
而就在蔡瑁在臨沅城頭黯然神傷時,漢水之上正有一支船隊揚帆北上。
是日。
劉琦扶著船舷遠眺,江風將他玄色披風吹得獵獵作響。
黃月英依偎在劉琦肩頭,江風輕拂她淡褐色的鬢髮。
黃月英不安地撫過自己高挺的鼻樑,聲音帶著幾分怯意:“聽聞阿翁最不喜胡風,而妾身這般形貌異於漢家女兒的容貌.可會惹阿翁他不快?”
劉琦聞言輕笑,執起她一縷微卷的髮絲在指間把玩:“家父戲言耳,安陸黃氏乃江夏望族,能得這般兒媳,父親歡喜還來不及,怎會不喜呢?”
劉琦說話時不著痕跡地揉了揉後腰,這幾日為遂嬌妻心願,著實有些操勞。
雖說劉琦穿越後體魄強健遠勝常人,可也架不住這般夜夜笙歌。
黃月英瞥見劉琦這個小動作,頰邊飛起紅霞,隨即悄悄將溫熱的掌心貼在劉琦腰後輕柔。
三日後船隊駛入襄陽水域,但見襄陽碼頭旌旗蔽空,文武分列兩班。
東側以蒯良為首,荊州從事中郎韓嵩、伊籍、王粲等文士皆著禮服肅立,個個面帶春風。
西側劉琮領著張允、張虎等宗親,亦是笑容滿面,只是那笑意如早春殘雪,經不起細看。
劉琮面上雖然堆著恰到好處的喜色,但眼神不時掃過東側那群人,縮在袖中的拳頭卻越攥越緊。
韓嵩與伊籍這兩個老臣正相談甚歡,不用聽都知道定是在說什麼立嫡以長的老調。
而最讓劉琮心驚的是蒯良竟站在那群人中間談笑風生,這蒯家明明與蔡氏同氣連枝,如今卻......
再看那王粲,眉飛色舞地與韓嵩與伊籍二人比劃著,不用猜又是在盛讚兄長用兵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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