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繁漪的聲音淡淡道,彷彿在討論一隻無關緊要的蟲子,很多人說她醫者仁心,但在她看來,修士的命是命,凡人的命是草芥。
而修士也有三六九等,她的命比其他人更高貴,修為高或者地位高的修士,也比一般的修士更高貴,她更願意幫助那些能給她帶來利益的修士。
林無愆有些不耐煩地冷哼一聲,不過還是稍稍減輕了威壓,眾人立刻大口喘息起來,如同離水的魚重新回到河中,雖然身體仍然無法動彈,但至少能夠呼吸了。
村長連忙啞聲說道:“回……回稟仙人……雲苓他們她不在這裡……或許,或許是在家中。”
他們俯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心中又驚又怕,並不知道這雲苓到底做了什麼,竟然引來了仙人的追殺。
就在此時,雲翳深處閃過一道凌厲的亮光,像是驟然出鞘的刀鋒,明明滅滅間,將更沉重的雷聲推湧而來,空氣裡瀰漫著帶電的壓迫感,彷彿整個世界都在等待那遲遲未落的震怒一擊。
剛要說話林無愆和林繁漪只覺得渾身都泛起了雞皮疙瘩,汗毛根根豎立如臨大敵,他們心中一冷,剛準備防禦,一道更為恐怖的靈力威壓就精準地落到了他們身上。
他們雖是修仙者,卻能感到自己的骨骼正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混合著口中溢位的血腥味,全身的神經都被這股恐怖的壓迫感給佔據了。
周圍的凡人都嚇傻了,待反應過來自己沒事之後,連忙往後逃跑,想要躲起來。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眼下還是保命重要。
而林無愆和林繁漪可就不好過了,林無愆倒還好一些,他畢竟是化神修為,還能抵擋一二,只是屈辱地趴在地上,比剛才他看不上的螻蟻還要更狼狽,他咬了咬牙,一邊調動靈力,一邊低聲道:“不知是哪位前輩在此?”
他心中驚疑不定,當年明明沒有這樣一個人,莫不是……
林無愆瞬間想到了什麼,態度放得更加低微:“莫不是剛才闖進我藥王谷禁地的前輩……”
“前輩想要什麼東西開口就是,我……藥王谷,自當,全數奉上……”
此人的修為深不可測,還精通禁制和符陣,絕對不能硬碰硬!
至於林繁漪,她早已維持不住歲月靜好的溫和,癱軟在地,嘴裡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叫,全身的毛孔都滲出了血珠,瞬間將她染成一個血人。
烏竹眠從樹後慢慢走出來,每走近一步,林無愆和林繁漪的骨骼就越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他們的手指死死扣住地面,只覺得好似有千萬只毒蜂在顱內振翅。
“剛才見你們這般對待這些凡人。”她笑了笑,語氣裡滿是嘲弄:“我還以為你們很喜歡這種問話的方式呢,怎麼落到自己頭上,就受不了了?”
林無愆的口鼻嗆出血來:“前輩說笑了。”
他狡辯道:“此處……只是幻境,這些凡人,也不是真實的,在下,只是想盡快破除結界……若是有得罪之處,還望前輩海涵。”
“前輩?”
烏竹眠的眼神很冷,隨著她走近,周身的偽裝也逐漸卸下,露出了一張明瀅如日光的臉,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好似霜雪清輝:“藥王可真是客氣了。”
林無愆沒想到她竟然看穿了自己的身份,有些驚愕地抬頭望去,待看清她的臉之後,瞳孔驟然收縮成了針尖大小,連聲音都不受控制地顫抖了起來:“你……怎麼會是你……”
烏竹眠笑了笑,笑意卻不達眼底,一字一句地說道:“沒想到藥王還記得我,我真是要感謝你們父女,對我師兄的照顧。”
她的聲音飄在空氣裡,輕得彷彿一觸即碎,林無愆卻彷彿聽見了什麼恐怖的話,下頜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甚至連牙齒都磕碰出細碎的聲響。
他恐懼地低著頭,這才發現自己的指尖已經深深陷進了地裡,傳來尖銳的刺痛。
不可能的……
怎麼會……
她明明已經死了……
一旁的林繁漪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蜷縮著身子,衣服早已經被冷汗和鮮血浸透,眼前一片血紅。
只是在聽見“師兄”兩個字的時候,她條件反射性地掙扎了起來,抬起頭,卻忽然瞥見了一角黛青色的衣袍。
林繁漪眯起眼睛,死死地盯了好一會兒,方才愕然失聲:“雲……雲成玉?”
林繁漪沒有看清烏竹眠的臉,只是覺得這一幕刺眼至極,她早就將雲成玉看作了自己的私有物,哪怕她沒有那麼喜歡了,也不允許別人覬覦,不許他跟別人站在一起。
她一把捏住血紅的珠子,血都快嗆進肺裡,卻依舊不管不顧地喊道:“十一,來我這邊!”
被金鑰操縱的雲成玉一僵,立刻就朝她的方向走了兩步。
烏竹眠的動作更快,她抬手拉住他的袖子,搖了搖頭:“不要過去。”
雲成玉腳步一頓。
他緩緩轉過頭,目光又落到了烏竹眠的臉上。
看見這一幕,林繁漪的眼神中透露出了幾分難以置信的癲狂,她死死攥著金鑰,嘶聲喚道:“來我這邊!十一!過來!你沒有聽見嗎?我命令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