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任由隊員攙扶,身體軟得像一灘泥,眼皮沉重地垂下,在徹底陷入黑暗前,她似乎用盡力氣,極其微弱地、含糊不清地吐出一個破碎的音節,像風中的嘆息,無人能辨。
……
明昭再次醒來時,鼻尖縈繞著消毒水特有的、冰冷而潔淨的氣味。
視線模糊了幾秒才逐漸清晰。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牆壁,身下是略顯粗糙的白色床單。她躺在一張窄小的病床上。手腕上纏著乾淨的紗布,額角也包裹著,隱隱作痛。
身體依舊虛弱,但胃裡那種灼燒般的飢餓感被一種溫暖的、飽脹的舒適感取代了——似乎有人給她輸過營養液。
她轉動眼珠,打量四周。這是一間很小的單人病房,窗戶上裝著鐵柵欄。門緊閉著,門外似乎有人影晃動。她嘗試動了動手指,確認身體的控制權已經恢復,但依舊乏力。
她記得昏迷前的一切。黃衛國被砸倒了,那個好像叫霍華的衝了進來……然後,她就被帶到了這裡。
這裡是……醫院?還是……另一種形式的囚籠?
門被輕輕推開。
走進來的不是霍華,也不是國安的人,而是一位套著白大褂的女醫生。
她看起來二十五歲左右,面容清秀溫和,眼神帶著醫生特有的冷靜和一種不易察覺的關切。
“你醒了?”宮珠的聲音很輕柔,像怕驚擾到她。她走到床邊,動作熟練地檢查了一下明昭的輸液管,又輕輕拿起她纏著紗布的手腕看了看,“感覺怎麼樣?頭還暈嗎?胃還疼嗎?”
明昭看著她,嘴唇動了動,喉嚨卻乾澀得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想說“水”,或者“我沒事”,但聲帶彷彿鏽死了,只發出一點微弱的氣音。長期的沉默和虐待,加上穿越後巨大的衝擊和身體的極度虛弱,讓她此刻的語言功能幾乎完全喪失。
宮珠似乎並不意外,她轉身倒了小半杯溫開水,用勺子小心地喂到明昭唇邊:“別急,慢慢來,先喝點水潤潤喉。”
溫水滑過乾涸的喉嚨,帶來一絲慰藉。明昭小口地啜飲著,眼睛卻一直觀察著宮珠。這個醫生……很溫柔。和記憶裡那個軍區醫院偶爾給她處理傷口的護士不同,她身上沒有那種敷衍和不耐煩。
“你的身體情況很不好,”宮珠放下水杯,語氣變得嚴肅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憤怒,“嚴重的營養不良,長期飢餓導致的慢性胃炎,貧血,還有……全身多處陳舊性軟組織挫傷,肋骨有陳舊性骨裂癒合的痕跡。這些都是長期遭受虐待造成的。”
“我早該發現的……”而不是真的只當做是孩子不小心受傷……
宮珠的目光落在明昭蒼白的臉上,帶著深深的憐憫:“明昭,你受苦了。”
明昭垂下眼睫。受苦?是的,這具身體的原主承受了太多非人的折磨。但此刻,她更關心的是自己的處境。
她指了指門外,又指了指自己,眼中流露出詢問。
宮珠理解了她的意思,嘆了口氣:“外面有同志在守著。黃衛國和李紅梅已經被國安部門正式逮捕了,從他們住處搜出了大量證據,包括電臺密碼本和未送出的情報。你……”
她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你的情況比較複雜。國安那邊在調查,霍團長……他也在努力幫你說明情況。”
“你好好養傷吧,會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