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華推著一輛半舊的二八腳踏車,車後座上坐著明昭,緩緩駛入一片家屬區。
這裡的房子比黃衛國家那邊更舊一些,大多是灰磚砌成的平房小院,牆壁斑駁,帶著歲月的痕跡。
偶爾有穿著軍裝或便服的人走過,好奇地打量著這對組合——冷峻挺拔的霍團長,和他車後座上那個蒼白瘦弱、額角還帶著傷、穿著不合身舊衣服的小姑娘。
“咳,”霍華在一個掛著“向陽院17號”木牌的小院門前停下,一邊支車子,一邊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時間趕得急,新蓋的筒子樓那邊暫時沒有空房了,只有這片老院子還有空的。這院子舊了點,也小了點,就兩間房,還有個很小的廚房。你先將就住著?要是……要是你不喜歡,以後有機會,我再想辦法申請調換到樓房去。”
他推開有些掉漆的木門。
小院不大,地面是夯實的泥土,角落長著幾棵生命力頑強的雜草。
正對著門是一間稍大的正屋,旁邊搭了個低矮的小廚房。房子看起來確實有些年頭了,窗戶上的玻璃都蒙著一層灰。
“這些一會我來收拾。”
明昭拎著自己的小帆布包,站在院子裡,平靜地打量著四周。
舊?小?這在她眼中,根本不是問題。
在聯盟,為了適應極端環境,她曾在更狹小簡陋的移動實驗室裡連續工作數月。
這裡至少有堅固的牆壁,遮風擋雨的屋頂,獨立的且通風有光線的房間……最重要的是,沒有李紅梅隨時會落下的拳頭和刻薄的咒罵。
是的,雖然只有三天,但是明昭也忍得很辛苦。
她此刻甚至覺得牆角那幾棵雜草,都透著一種頑強的生機。這比她之前待的小黑屋和瀰漫消毒水味的病房,好太多了。
她轉過頭,對著正在開正屋門鎖的霍華,微微搖了搖頭。動作幅度很小,但意思明確:不用換,這裡很好。
霍華看到她搖頭,愣了一下,忽然福至心靈瞭解她的意思。隨即心頭一鬆,又湧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這姑娘,真是……太容易滿足了?還是苦難讓她對物質的要求降到了最低?
他開啟正屋的門,一股久未住人的塵土味撲面而來。房間不大,陳設極其簡單:一張木板床,一張舊書桌,一把椅子,一個掉了漆的木頭衣櫃。牆角堆著些雜物。窗戶不大,光線有些昏暗。
“這間是臥房,給你住,隔壁小間我收拾出來當書房,以後我會買個行軍床我就睡那邊。”
霍華有些侷促地搓了搓手,他一個大男人,實在不太會佈置,“床鋪被褥都是新的,我昨天領的。廚房裡鍋碗瓢盆也簡單置辦了點,米麵油也有,就是……就是我不會做飯,可能得委屈你吃食堂……”
霍華第一次覺得,自己這個“丈夫”當得實在有點……太不像話了。
“如果有空,我就給你做飯……如果沒空,我每頓飯從食堂給你打飯端過來。”
明昭卻彷彿沒聽到他後半句的窘迫。
她走進房間,目光掃過那張鋪著嶄新軍綠色床單的木板床,又看了看那扇透著微光的窗戶。
然後,她走到書桌前,伸出沒有受傷的那隻手,指尖輕輕拂過桌面,抹開一道清晰的痕跡,露出了底下深色的木頭紋理。
一種奇異的安定感,在這個簡陋的空間裡悄然滋生。這裡,是她的新“據點”了。
她轉過身,面對著站在門口、身形高大卻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的霍華。陽光透過門框,在他身上勾勒出金色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