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粒米,都像浸透了過量的海水,鹹腥味在舌尖炸開的瞬間。她彷彿看見,曾經的自己,蜷縮在東京港區的醫療艙裡,營養液透過導管注入靜脈的冰冷觸感。
這種生理性排斥,源於多年前,她對於料理的逐漸厭惡,甚至到了反胃的境地!
……
這個時候。
她閉上眼睛,細細回味著。
因為有神之舌能力的加持,故此這道集合所有精美食材的海鮮燴飯,各種秘密都被她迅速分析出來。
首先。
是米粒結構。
西班牙短粒米,表面附著0.3毫米厚的海鮮高湯凝膠層,內含27種氨基酸複合物。
而所用的海鮮食材,藍螯蝦的肌苷酸與蛤蜊的琥珀酸形成鮮味共振,但過量使用的木魚花提取物導致味覺過載。
最後。
就是各種香料的運用了。
0.01克藏紅花提取物,本應成為點睛之筆。
卻因與番茄紅素產生氧化反應,生成了一種淡淡的金屬味!……
“因為是畏懼著我的神之舌。”
“所以,在這道料理上,才會過度追求完美,可結果卻反而陷入了完美主義的陷阱。”
真凪的喉間。
不禁,泛起陣陣苦澀。
她想起20年前在遠月學園,父親薙切仙左衛門曾用半融化的巧克力向她展示“極致的平衡”:當甜度突破某個臨界點,人類大腦的愉悅中樞反而會觸發排斥反應。
此刻。
這道海鮮燴飯料理。
正是這種悖論的具象化!
之後,當第二口米飯入口時,真凪似乎更加明白了什麼。
鮮紅的蝦子、肥美的青口貝、鮮嫩的魷魚圈點綴其間,彷彿是大海慷慨饋贈的珍寶。
羅勒葉的翠綠與藏紅花的金黃相互交織,為這道菜增添了一抹別樣的風情。
……
不由得。
真凪,微微傾身。
輕輕湊近燴飯,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試圖捕捉那每一絲細微的香氣。
然而,不知為何,一股若有若無的腥氣卻在這股混合的香氣中悄然浮現,像是一隻狡黠的狐狸,在她的嗅覺世界裡悄然穿梭。
她微微皺眉,心中湧起一絲疑惑。
但很快又安慰自己,或許這只是海鮮本身的氣息,經過烹飪後會變得美妙無比。
繼續拿起銀質的小勺。
輕輕舀起一小口燴飯,放入口中。
起初,米飯的軟糯與海鮮的鮮美,不停交錯著。
然而。
隨著咀嚼的深入。
那股腥氣,卻愈發濃烈起來。
如同洶湧的潮水,迅速淹沒了其他所有的味道。
真凪的眉頭緊緊皺起,胃部開始傳來一陣輕微的翻騰感。
她強忍著不適,又嚐了一口,試圖說服自己這只是味覺的錯覺,但這一次,那股腥氣變得更加刺鼻,還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酸腐味!……
很快的。
她的喉嚨,竟是開始發緊。
一種強烈的嘔吐感如影隨形,迅速蔓延至全身。
直至這一刻,真凪的臉色變得蒼白如紙,額頭上也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終於。
她放下手中的勺子。
雙手緊緊抓住桌布,試圖穩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
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沉重起來,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的眼神,開始充滿了痛苦與厭惡,彷彿眼前這盤曾經讓她滿懷期待的美食,此刻變成了一團令人作嘔的汙穢。
最後。
那股嘔吐感,愈發強烈。
像是一頭被囚禁已久的野獸,在她的胃裡橫衝直撞,尋找著宣洩的出口。
那羸弱的身軀。
此刻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
就連每一次呼吸,都是變得急促而艱難。
她努力想要剋制自己,不想在這高雅的用餐空間失態,但身體的本能反應卻讓她無法抗拒。
……
“果然如此啊!”
真凪,在虛弱中突然開口。
聲音清冷得像北海道的冰川:“用昂貴食材堆砌的安全區,本質上是對料理本質的背叛。”
一旁,安東尼奧手中的銀質餐刀噹啷落地,這位wgo三星主廚引以為傲的“分子重構技術”,在神之舌面前暴露出致命的怯懦。
他害怕任何可能打破完美的變數,就像害怕在白紙上留下墨漬的強迫症患者。
“安東尼奧。”
“你真是讓我失望啊!”
之後,薙切真凪冷冷的道。
“對不起!”
安東尼奧,嚇得趕緊跪著下來,後背直冒汗。
他知道如果在這種時候,自己的料理被薙切真凪抨擊,那麼自己的廚師生涯也算是要到頭了。
……
“你的海鮮燴飯。”
“的確能符合wgo三星級主廚的水準,但是卻有幾個大的缺陷,比如……”
“魷魚圈的肌理,在解凍時已流失37%的彈性。”
“本應透過低溫熟成彌補,卻因解凍時間誤差導致纖維斷裂,入口時呈現【橡皮泥般的虛假嚼勁】。”
“還有。”
“米飯含水量超過安全閾值。”
“正常應為62%,經過我的神之舌推測,在68%。”
“因而。”
“在二次加熱時,產生澱粉返生現象。”
“米粒表面形成膠質膜,與海鮮汁液的融合度下降41%”
“還有,過量新增的蛋黃醬。實際用量為理論值的2.3倍,從而掩蓋了海鮮本味。”
“而其乳化劑與番茄罐頭的果膠發生化學反應,生成類似嘔吐物的硫化物氣息,甚至……”
”就連火候控制。”
“我是沒想到,也是一個災難!”
“煎制溫度,設定為180c,但其實理想值應為160c,所以導致表面迅速碳化而內部未熟,形成外硬內生的詭異口感。”
“還有,刻意製造的焦香鍋巴厚度達8mm,標準應為3到5mm。”
“其苦味物質丙烯醯胺含量超標300%,在舌尖形成燒灼感與鐵鏽味的雙重暴擊。”
……
說到最後。
安東尼奧,是深感絕望。
整個用餐空間的空氣,彷彿被抽成了真空。
這位名譽世界的三星級主廚安東尼奧,瞳孔在聽到真凪剖析的瞬間劇烈收縮,喉結像被無形的手扼住般上下滾動。
“這不可能……”
最後,在這般壓抑的環境下。
安東尼奧的口音,在顫抖中碎裂成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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