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她手指的方向,譚越看見半山腰的茶田裡,一個紅衣女子正彎腰採茶。山風掠過,茶樹沙沙作響,紅衣在綠浪中時隱時現,宛如一幅流動的山水。
十點整,遊船停靠龍鱗宮碼頭。
陳子瑜翻出行李箱裡的溯溪鞋,發現右腳鞋帶斷了。
譚越從揹包裡摸出備用鞋帶:“早知道你會忘帶。“
“就你聰明。“陳子瑜哼了聲,蹲在石階上繫鞋帶。
碼頭邊的小攤飄來炸廣椒的香氣,她起身時被路邊賣葛根粉的老奶奶叫住:“妹娃,嘗碗熱乎的?加了桂花蜜嘞!“
譚越掏出錢包,陳子瑜已經遞了五塊錢過去:“兩碗!要雙倍桂花蜜!“老奶奶笑著舀起琥珀色的葛根粉,撒上金燦燦的桂花,白霧般的熱氣裡飄著甜香。
“小心燙。“譚越接過碗,用勺子攪散熱氣。
陳子瑜卻迫不及待嚐了一口,燙得直哈氣,嘴角沾了顆桂花。
譚越伸手替她擦掉,指尖觸到她微涼的臉頰,兩人都愣了一下。
龍鱗宮景區入口排著長隊。
陳子瑜舉著手機查攻略:“溶洞裡恆溫18度,等下別穿太少哎?漂流要自帶換洗衣物?“她轉頭看譚越,對方已經從揹包裡掏出兩個密封袋,裡面裝著乾爽的t恤和毛巾。
“你到底還有多少驚喜?裝備這麼齊全,看來沒少做攻略吧。“陳子瑜搶過袋子,發現連吹風機都備著。
譚越笑著拍了拍她頭頂:“你上次在西北的山上凍感冒,我可長記性了。“
走進龍鱗宮,涼意撲面而來。
洞頂垂下的鐘乳石在燈光下泛著幽藍,陳子瑜的相機快門聲又響起來。
導遊舉著擴音器講解:“這是千年形成的石幔,像不像龍鬚?“
譚越跟著人群往前走,突然聽見身後傳來驚呼。
回頭看見陳子瑜蹲在一塊石筍前,鏡頭對準石筍頂端的水珠:“你看!水滴落下來的軌跡像流星!“
洞內道路蜿蜒,時而需要彎腰穿過低矮的石拱,時而要跨過潺潺的地下河。
陳子瑜被一塊形如蓮花的鐘乳石吸引,正趴在欄杆上拍照,頭頂突然傳來滴水聲。
“小心!“譚越伸手擋住她頭頂,冰涼的水滴落在手背上。
陳子瑜抬頭時,兩人距離近得能看清對方睫毛上的水霧。
她慌忙後退半步,後背卻撞上身後的石柱。
“沒事吧?“譚越扶穩她,手指觸到她後背的冷汗。
洞內的燈光突然暗下來,應急燈亮起幽綠的光,人群中響起零星的尖叫。
“別慌,是燈光系統檢修。“導遊的聲音在黑暗中迴盪,“大家抓緊扶手,三分鐘就好。“
陳子瑜下意識抓住譚越的手腕,掌心全是汗。
黑暗中,她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還有遠處地下河的流水聲。
三分鐘卻像過了很久,當主燈光重新亮起時,她才發現自己一直靠在譚越肩頭。
出了溶洞,陣雨果然來了。
細密的雨絲給悶熱的空氣降了溫,漂流起點的隊伍卻不見縮短。
陳子瑜裹著雨衣跺腳:“早知道先換衣服了。“
“先存包吧。“譚越把揹包塞進儲物櫃,轉身看見陳子瑜正在往頭髮上別防水髮帶。陳子瑜裹著雨衣跺腳:“早知道先換衣服了。“
“先存包吧。“譚越把揹包塞進儲物櫃,轉身看見陳子瑜正在往頭髮上別防水髮帶。
她的側臉被雨簾勾勒出柔和的輪廓,髮梢還沾著溶洞裡的水汽。
輪到他們時,橡皮艇順著滑道衝進暗河。
陳子瑜抓緊扶手,冰涼的水花濺進脖頸。
第一個彎道就來了個急轉,橡皮艇撞上巖壁,她整個人往譚越懷裡栽。
“抓緊!“譚越一隻手摟住她的腰,另一隻手握著船槳調整方向。
地下河忽寬忽窄,有時在石縫間擠過,船身擦著鐘乳石而過;
有時衝進開闊的溶洞大廳,頭頂的石幔垂到觸手可及的高度。
陳子瑜漸漸不再害怕,反而開始用船槳潑水。
橡皮艇漂過一處落差時,她興奮地尖叫,濺起的水花混著雨水,把兩人淋成了落湯雞。
“看前面!“譚越突然指著洞頂。
在探照燈的光束裡,一群蝙蝠從石縫中驚飛,黑色的翅膀在燈光裡劃出殘影。
陳子瑜舉起防水相機連拍,鏡頭裡的蝙蝠群宛如一幅動態的水墨畫。
漂流結束時,雨已經停了。
陳子瑜裹著浴巾坐在更衣室門口,看著譚越從自動售貨機買熱薑茶。
他的頭髮還在滴水,運動褲也沾滿泥漿,卻把兩杯薑茶護在懷裡生怕灑了。
“快喝,驅驅寒。“他遞過薑茶,自己卻打了個噴嚏。
陳子瑜從密封袋裡掏出乾毛巾,踮腳替他擦頭髮:“叫你別穿短袖。“
回市區的路上,陳子瑜靠著車窗打盹。
譚越開啟手機相簿,裡面全是她拍的照片:
江豚躍出水面的瞬間、溶洞裡的水滴、漂流時被水花糊住的笑臉。
他選中一張背影照——陽光下,陳子瑜站在船頭,長髮被風吹起,遠處的清江像條藍綢帶。
“到酒店了。“他輕輕推醒她。
陳子瑜迷迷糊糊睜眼,看見窗外的霓虹燈:“我好像做了個夢,夢見我們在溶洞裡追流星“
譚越沒說話,把揹包裡的相機遞給她。
螢幕上,溶洞石筍頂端的水滴在長曝光下,真的成了一道金色的流星。
陳子瑜看著照片,突然紅了眼眶。
“傻瓜,哭什麼。“譚越掏出紙巾。
陳子瑜卻笑起來,眼睛裡閃著光:“下次,我們去拍真正的流星吧。“
窗外的街燈掠過,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譚越望著她被雨水洗得清亮的眼睛,突然覺得,有些風景,比清江的碧波、溶洞的奇觀,都要更值得珍藏。
酒店房間的落地窗外,霓虹閃爍。
陳子瑜對著鏡子補口紅,餘光瞥見譚越坐在床邊整理相機儲存卡。
“別拍啦,再拍夜市都收攤了。“她把遮陽帽換成貝雷帽,抓起斜挎包往門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