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離婚開始的文娛

第1564章 番外(六十一)

他踮起腳把羽絨服取下來,袖口的咖啡漬已經變成了淺褐色,像片乾枯的落葉。這是她拍《冬日戀歌》時買的,戲裡她穿著這件羽絨服在雪地裡奔跑,戲外總抱怨“太沉了,跑不動”,卻在殺青那天抱著羽絨服說“這是今年最暖的禮物”。

手機在褲兜裡震動,是物業發來的通知:“今日將檢修樓道燈,請注意配合。”

譚越盯著“樓道燈”三個字發呆,想起齊雪總說“這燈太暗了,晚上回來害怕”,他當時笑著說“有我呢,我接你”。

現在燈要修亮了,接她回家的人卻不在了。

他走到玄關,看著那盞暖黃色的小燈,開關上還留著齊雪的指紋——她總愛用食指按開關,說“這樣最省力”。

指尖覆上去時,溫度恰好,像她的手指還停留在那裡。

猶豫了很久,他還是按下了開關,暖光熄滅的瞬間,玄關突然暗得讓人心慌,像被抽走了最後一點溫度。

齊雪是被鬧鐘叫醒的,手機螢幕上顯示著“上午十點品牌方採訪”。

她坐起身,腳底板碰到床腳的棉拖鞋,毛茸茸的觸感順著神經爬上來,像只溫柔的手輕輕撓著心尖。

這雙拖鞋的鞋底已經磨得很薄,走在公寓光滑的地板上會打滑,卻比衣帽間裡那些名牌拖鞋更讓人安心。

洗漱時,鏡子裡的自己眼下烏青未褪,遮瑕膏蓋了三層才勉強遮住。

她擠牙膏時,下意識地擠了兩厘米——這是和譚越一起養成的習慣,他總說“擠太多浪費”,卻在她每次擠少了的時候偷偷再擠一點。

泡沫在嘴裡泛著薄荷味,她卻嚐到了淡淡的草莓味,是昨晚夢裡的味道。

衣帽間裡掛著十幾套禮服,李姐特意讓人熨燙平整,標籤還沒拆掉。

齊雪選了套香檳色的魚尾裙,拉鍊拉到一半時卡住了,她伸手去夠背後的拉鍊,指尖劃過脊椎的弧度,突然想起以前每次穿禮服,譚越都會站在她身後,手指輕輕捏著拉鍊頭:“慢點,別夾到肉。”

他的呼吸噴在她頸窩,帶著鬚後水的木質香。

採訪間的燈光亮得刺眼,記者的問題像連珠炮一樣砸過來:“齊老師接下來有什麼工作計劃?”

“網傳您將出演國際大導的新片,是真的嗎?”

“您對感情生活有什麼期待?”

提到“感情”兩個字時,她的睫毛幾不可察地顫了顫,嘴角的微笑僵硬了半秒。

“目前還是以工作為主。”她的聲音平穩,像照著劇本唸的,“感情的事,順其自然吧。”

目光落在記者胸前的工作牌上,名字是“李雪”,和齊雪只差一個字。

她突然想起譚越總把“齊雪”寫成“齊雨”,說“你的名字裡該有水,不然太燥了”。

拍攝間隙,助理遞過來一杯熱可可,上面的奶泡打著漂亮的拉花。

齊雪喝了一口,甜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卻不如譚越做的熱可可——他總在裡面加一小勺鹽,說“這樣才不膩”,當時她嫌奇怪,現在卻突然想嚐嚐那帶點鹹味的甜。

傍晚的慈善晚宴上,水晶燈亮得像銀河,衣香鬢影間,齊雪舉著香檳杯穿梭,笑容得體得像張精心繪製的面具。

有人碰倒了侍者的托盤,紅酒灑在她的禮服裙襬上,深紅色的汙漬迅速暈開,像朵盛開的玫瑰。

她想起去年生日,譚越做了紅酒燉牛肉,也是這樣不小心灑了一身,他笑著說“這下好了,咱們倆都成了花蝴蝶”。

晚宴結束時,李姐遞過來一件披肩:“外面降溫了,彆著涼。”

披肩是羊絨的,柔軟得像雲,卻不如譚越那件灰色毛衣暖和。

那件毛衣的袖口沾著她的染髮膏,洗了很多次都沒洗掉,卻在每個冬天都給她最踏實的暖意。

回到公寓時,已是凌晨。

齊雪踢掉高跟鞋,赤腳踩在棉拖鞋上,走到廚房想倒杯水。

開啟冰箱的瞬間愣住了——裡面空蕩蕩的,只有幾瓶礦泉水,和那個老房子的冰箱截然不同。

以前這個時間,冰箱裡總會有譚越準備的夜宵,可能是碗熱騰騰的麵條,也可能是盤切好的水果,用保鮮膜仔細包著。

手機在茶几上震動,是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陽臺的向日葵開花了,比你說的還亮。”

齊雪盯著簡訊看了很久,指尖在螢幕上摩挲著“向日葵”三個字——這是她以前總唸叨著要種的花,譚越說“等春天就種”,結果等來了秋天,花終於開了,看花的人卻散了。

她走到陽臺,城市的光汙染太嚴重,看不到星星。

風從欄杆縫隙鑽進來,吹起她的長髮,髮梢掃過臉頰,像譚越以前總愛做的小動作。

手機螢幕還亮著,她猶豫了很久,終於回了條簡訊:“別澆太多水,會爛根的。”傳送成功的提示彈出時,她突然蹲下身,肩膀在寂靜的夜裡輕輕顫抖。

譚越收到簡訊時,正蹲在陽臺給向日葵澆水。

陶瓷花盆是齊雪挑的,天藍色的,上面畫著兩隻兔子,其中一隻的耳朵掉了塊瓷,是她不小心摔的。

他看著簡訊裡的“別澆太多水”,突然笑了,眼淚卻掉進了花盆裡,混著清水滲進土壤,像給花澆了杯帶著鹹味的營養液。

晨光爬上花盆時,譚越把那件縫好的真絲襯衫穿在身上,領口的珍珠紐扣硌著鎖骨,帶著熟悉的重量。

他對著鏡子系領帶,打法還是齊雪教的“溫莎結”,她說“這樣顯得正式”。

鏡中的男人眼角有了細紋,卻在繫好領帶的瞬間,看到了幾年前那個站在民政局門口的自己,眼裡有光,心裡有人。

齊雪把棉拖鞋放進鞋櫃最上層,上面壓著雙嶄新的高跟鞋。

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禮服的拉鍊已經修好了,裙襬的紅酒漬也被專業人士處理乾淨,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只是在轉身離開時,腳步頓了頓,目光在鞋櫃的方向停留了三秒,像在和某個看不見的人告別。

有些告別,不需要說出口,就像有些想念,永遠藏在心底。

老房子的向日葵還在開花,新公寓的棉拖鞋還在發光,只是澆水的人和穿拖鞋的人,再也回不到從前的時光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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