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嫁妝都帶走

“陸家也太過分了，閨女也是自家骨肉啊……”

“秀嵐這日子，是真沒過好……”

陸凌楓的臉一陣青一陣白，被街坊們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他沒想到林秀嵐會來這麼一出，條理清晰地算賬，不像撒潑，倒像句句在理。

“你……”他剛要開口，林秀嵐已經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眼神冷得像寒冬的風：“我不跟你扯這麼多，要麼給我五十塊錢咱離婚，要不你就承擔孩子們上學的所有費用，去大隊開證明離婚，該我的一分都不能少，孰是孰非，你們自己選吧。”

街坊們的議論像細密的針，扎得陸凌楓後背發僵，他下意識地挺直脊背，那是穿了多年軍裝刻進骨子裡的習慣，可此刻這站姿落在眾人眼裡，反倒添了幾分“仗著身份擺架子”的意味。

“凌楓啊，不是叔說你，”隔壁的王大爺蹲在石碾子上抽旱菸，“人家嫁閨女，不是嫁奴婢，跟你受了這麼多年的苦，閨女們更是一個個瘦的跟豆芽一樣，你這當爹的，不給人家留條活路，你要怎麼弄？”

陸凌楓喉結滾動，說“部隊有紀律，津貼要上交”，卻被林秀嵐的話堵在喉嚨口。

“紀律？”她紅著眼圈，卻沒衝他嚷嚷，只指著張靜芬臥房的方向，“那你媽把孩子的補貼錢給鎖起來，算不算是違反規

，我陪嫁的鐲子還被她拿去，這算不算是敗壞均屬名聲？”

張靜芬跳腳罵：“你少在這裡壓人，我兒子可不跟你一樣，輪得到你在這說三道四？”

“是不是攪家精，搜搜就知道了！”林秀嵐忽然拔高聲音，卻不是撒潑，而是轉向圍觀的大隊會計，“大家有識字的就過來給我做個證，我吃誰的飯，又砸了誰的鍋？”

她沒等陸凌楓阻止，林秀嵐道：“大傢伙都在這給我見證見證到底能搜出多少我的東西，這婚要是離不了的話，我就只能請民兵同志來幫忙了，到時候鬧到部隊面子上也難看。”

“開就開！”

張靜芬都來不及阻止，鎖“咔噠”一聲開了，箱子裡的東西露出來時，陸凌楓的臉瞬間白了。

疊得整齊的花布，他認得，是去年部隊發的布票，他特意留給孩子們做新衣的；那罐麥汝精，是他託戰友從縣城捎的，囑咐母親給剛生了四丫的林秀嵐補身子；還有那沓錢，最上面一張十元紙幣的邊角缺了個小角，他記得，是他第一次探親時，給林秀嵐的“私房錢”，讓她自己買點喜歡的東西，但從來沒見林秀嵐給自己寫過信。

“這些……”他聲音發澀，看向張靜芬，“媽，你怎麼不把錢用在她們身上？”

張靜芬眼神躲閃：“我……我是想攢著，等孩子們大點再用……”

“大點？”林秀嵐拿起那罐沒開封的麥汝精，罐子上的生產日期已經過了半年，“那我月子中吃個燒雞，你怎麼就在那說我外面偷人呢？”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錘子敲在陸凌楓心上，他忽然想起每次探親，母親總說“秀嵐懶，不幹活”“丫頭片子太費糧”，他竟從沒細問過林秀嵐怎麼說，孩子們過得怎麼樣。他總覺得，軍人就該“以大局為重”，家裡的事“母親會打理好”，卻忘了，妻子也是人，孩子也是他的骨肉。

“我……”他想說句道歉，卻被林秀嵐打斷。

“別說了。”林秀嵐把屬於自己的嫁妝一件件往外撿，“我的嫁妝都在這兒，銀鐲子布包舊衣裳，我都得拿走，我知道你在部隊很辛苦，沒時間顧家，但我這日子過不下去了，你把錢給我，我自己回家，到時候咱一拍兩散。”

“離婚？”陸凌楓猛地抬頭，軍人的責任感讓他第一時間想到“離婚對孩子不好”“軍婚不是說離就離的”，可看著林秀嵐眼底的死灰，和孩子們怯生生躲在母親身後的樣子，那些話堵在喉嚨口，竟說不出來。

就在這時，院門口傳來腳步聲，李紅梅挎著個籃子走進來，看到院裡的架勢，愣了一下，隨即笑著對陸凌楓說：“這是鬧個啥呀？要離婚不成，女人就是小心眼，我們也得體諒男人啊。”

這次，他沒像上次那樣預設，而是皺起眉，語氣帶著軍人的嚴肅：“這裡沒你的事，你先回去。”

院子裡靜了下來，林秀嵐把屬於自己的東西歸攏到一起，抬頭看向陸凌楓：“我知道軍婚離婚麻煩，但我也不想鬧到部隊去你要是還有點軍人的擔當，就痛快點，嫁妝我都得帶走，你還得給我五十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