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獸潮
獸潮過後，趙桐和黑熊沿著鐵路線向前跑了三個小時。在距離天成市不過三、四十公里的地方，趙桐緩緩停下腳步。黑熊累得腿軟，一口氣跑了接近三百公里呀，這個新老大太變態了！
不知何時，太陽已被烏雲遮擋，荒原上升起了淡淡的霧氣。一路跑過來，霧氣越來越重，明明已經中午了，霧氣卻沒有散去的跡象。即便以趙桐的目力，能見度也只剩一千米。
早上明明還是陽光耀眼的好天氣。
她想起了97003A事件報告中黎芮說過的話。當他們準備回撤固守待援時，突兀地出現了大霧。從此他們再無退路，只能不斷向前，直到衝出濃霧！
黎芮說過的電磁風暴，趙桐已經遇上了；黎芮說過的大霧，如今也來了。
自從遇到黑袍機器人之後，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想起黎芮，可越接近天成市，那個英姿颯爽的女軍官卻越來越頻繁的出現在趙桐的腦海裡。
那一年來天成市的黎芮，不過比自己大兩、三歲。她看見了舊世界，看見了大霧，看見了生，看見了死，看見了一個人能夠看見的一切。
我應該感謝她。正是因為黎芮，我才有機會看見這些。
她長舒一口氣，衝濃霧盡頭放聲大喊：“出來！”
千米之外，濃霧盡頭，一個黑衣人慢慢走出來，正是毀滅者！
艾瑞爾的聲音突然在趙桐耳邊響起，“81。”
戰鬥值81！
果然，黑袍機器人還在變強，已經大步邁入了A級戰鬥機器人的範疇。但趙桐並不害怕，她也在不斷變強，以一種令自己都害怕的速度變強！
身後的黑熊正在慢慢後退，它還真是個機智的傢伙。
毀滅者緩緩走近，“趙桐小姐，你是個有趣的人類。”
趙桐扯扯嘴，“我可不需要一個機器人來形容我‘有趣’。你到底是誰？”
毀滅者停下腳步，“很久以前，我叫毀滅者。這次覺醒之後，我決定依舊用這個名字。”
趙桐不由皺眉，“好大的口氣！你雖然比我強很多，但也沒到毀天滅地的程度。起這個名字，不心虛？”
“名字不過是個代號，我叫毀滅者，你叫趙桐，你的機甲叫‘青鳥’，都只是個名字而已。名字代表不了我們。”
“你是‘進化’的人？”
“‘進化’？哈哈，哈哈！”儘管看不清毀滅者的笑容，但聽得出來，他笑得很真誠，“我不是‘進化’的人，我就是進化本身！”
進化的目的就是為了變成更強大的人類，這麼說來，毀滅者倒也不算說大話，他的確比人類強大太多。不過，趙桐可懶得聽這傢伙繼續大言不慚，“我的老師，似乎就是和‘進化’的戰鬥機器人交手後去世的。”
毀滅者笑了，“怎麼？覺得她的死和我有關。”
趙桐冷哼，“原來你在河樂谷只是在唬我……不過，既然追到了這兒，我都得殺了你！”
“你真的殺得了我嗎？會不會太樂觀了？”
趙桐嘆了口氣，“不，我是一個悲觀主義者，我對你的看法就很悲觀。”
話音未落，毀滅者身形暴退，躲開了‘青鳥’的偷襲！
同一時間，趙桐已經把自己變成了一支箭射了出去！
她耐著性子示敵以弱，等的就是現在！這個機器人太可怕了，如果不能和‘青鳥’聯手重創對手，她擔心將來會有大麻煩！
可毀滅者只是退卻，拒不交手！
整整三十公里之後，箭勢不衰，黑衣人卻始終在前方八百米處，趙桐竟然無法靠近半步！
在這段時間裡，隱藏在霧氣中的‘青鳥’向黑衣人釋放了兩次電磁干擾，十二顆自動跟蹤破甲彈，竟然全被黑衣人躲過了！
艾瑞爾冷冷地告訴趙桐，“單打獨鬥，它比我倆都強。”
“我知道，你只需要告訴我怎麼殺死他。”
“你沒有辦法，除非你我聯手，而且它不逃跑，才有五成的把握。”
但艾瑞爾拒絕和毀滅者死掐。在她的意識中，追殺這個機器人並不是它的優先任務，它之所以跟著趙桐進入核區，僅僅是因為它有保護趙桐的義務。
它只保證趙桐的安全，對幫她殺宕機器人則毫無興趣。
艾瑞了冷冷的說：“還有五公里進入天成。”
趙桐皺了皺眉，沒說話。
黑衣人幾乎是帶著她一路衝進了天成市，有點兒像……故意把她帶到這兒？
濃霧中的躁動聲越來越響，趙桐心覺不妙。果然，一大群核變異生物突然衝出，瞬間包圍了黑衣人和趙桐！
獸潮在這兒等著他們！
這下，他倆誰也顧不上誰了！
王聰和老魏早就被獸潮趕到天成安全城外，卻進不了城。
因為城外已經被一大群核變異生物堵上了！
王聰可沒把握衝過去。
奇怪的是，獸潮和城外的核變異生物會合之後，並不攻擊他和老魏，反而變得安靜下來。王聰小心翼翼試了試：一旦他離開黑馬太遠，這群怪物就躍躍欲試。王聰明白了，這群被觀察者召喚而來的核變異生物非常忌諱黑馬。
黑馬某種意義上是觀察者的一個分身，雖然現在它和觀察者之間的通訊被毀滅者破壞，但它身上肯定還殘留著某種特徵，所以這群怪物主動和黑馬保持距離。
它們可不是對王聰和老魏手下留情！
試著牽馬步行，從核變異生物身邊強行入城？可這一招失敗了。不知道觀察者的召喚大法怎麼使的，總之，這群怪物絕不讓路！
莫名其妙被趕到了天成，莫名其妙在城外被獸群包圍，霧氣越來越重，周圍任何東西都看不見，王聰只覺得荒誕極了。這算什麼？自己歷經生死，滿懷希望來這兒，最後就空著手站在城外被冷風吹？
王聰扶著老魏下馬，小聲問：“你說的那個幻夢般的博物館，長什麼樣？還能找到哪兒嗎？”
老魏搖了搖頭，“太久了，記憶早就模糊了。你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王聰搖了搖頭，“我從未聽黎芮……聽她提起過。”
老魏癱坐在地上。他本就傷得不輕，剛才的一路狂奔又傷神耗力，此時只顧得上喘氣了。閉上眼睛，他默默回想和黎芮的最後幾次見面。中尉總是那樣沉靜，她說，如果我有意外，帶王聰來，他知道該怎麼做......可這小子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呀！
他喃喃自語，“地下有個迷宮。”
王聰微微一怔，“地下？迷宮？”
“中尉好像說過，博物館的地下，有個迷宮，只有人才能進去的迷宮。”老魏沉思很久，“她就說過一次，就說過這麼多。”
王聰沒敢再追問。老魏看起來已經有點兒神志不清了，再問下去，也許他會徹底瘋掉。
迷宮？黎芮在迷宮裡見到了觀察者，拿到了它的能量控制卡。所以，迷宮就是觀察者的核心？是天網系統的核心？
毀滅者所說的‘監獄’就是天網系統，所以，監獄的入口也在那兒嗎？
仔細回想，黎芮留下來的除了兩張卡，再也沒有其他東西了。
自己該如何找到迷宮呢？
王聰緩緩說：“好像有哪兒不太對。觀察者是天網系統，這兒發生的一切理應都逃不過它的眼睛。我已經在這兒了，它肯定都知道，卻什麼都沒做，不奇怪嗎？”
“你把能量控制卡都給別人了，它還找你幹嘛？你這個白痴，人家現在根本不甩你了！”
王聰嘆了口氣：“你以為能量卡在我手上安全嗎？觀察者可以輕而易舉地從我手裡搶走，根本不告訴我你心心念唸的幕後勢力到底是誰，也不救老鞏！阿哲和他的‘紅色雷電’是天成附近最強的機甲，我不信觀察者能從他手裡把能量卡搶到手！”
“我手上沒有卡，它最多隻是不理我；我的卡要是被它搶走，它怕是早殺了我們。懂了嗎？”
老魏哼了一聲，他當然知道王聰有道理，可他正在暴躁和瘋癲之間遊走不定，一點火星就能點著。
他得極力壓制憤怒、緊張、激動、恐懼……
“王聰，如果你能活著離開這兒……去光州，那兒有我的一個小地方。你去那兒躲起來，什麼都別管，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王聰不由皺眉，“我幹嘛要躲著？”
老魏冷冷的說：“你真以為我們能輕易扳倒那些強大的幕後勢力嗎！”
王聰一愣，心中莫名有些酸楚。
老魏喃喃地說：“這是一個九死一生的局，我和中尉早知道希望渺茫，不過是竭盡全力罷了。中尉既然死了，我們這次怕是很難贏，也許我只能求一個答案。至於你……你又不是她親兒子，別摻和了，就當什麼都不知道，有多遠滾多遠吧！”
王聰沉默片刻，“她這麼說的？”
“哼！更糟，她就沒說過你！”
王聰不由笑了，“老魏，你果然很會騙人。我跟著她過了十七年，再熟悉她不過了。既然她選擇了讓我做這件事情，她是一定希望我做到底的。那才是她。”
因為，我們終究是十七年的母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