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世界的另一面

魏大哥冷冷盯著面前的年輕人，“先睜開眼睛看著我！”

王聰鼓起勇氣睜開了眼睛。

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可以輸，但是不能怕，怕了，就什麼也沒了！王聰，任何時候，你都不能躲開你的敵人！

魏大哥眼神裡有一絲讚許。嗯，這小子還不算無藥可救。

“阿杰還沒死，現在送去醫院，有九成機會能活下來。不過，再過幾分鐘可就不好說了。在這幾分鐘裡，你得做一個選擇。”輕拍王聰的臉，魏大哥溫和得如同諄諄教導的長輩，“要麼，你什麼都不做，等他死，他死了我會放你走的。你又不是他兒子，沒有父債子還這一說，對吧？要麼，你送他去醫院，但他沒個半年好不了。所以他的賬，你得扛。”

王聰毫不猶豫，“我扛！”

魏大哥大笑，“剛學到的分寸呢？不得量力而為嗎？又不長記性了？”

王聰大怒，“別用你那一套教訓所有人！我說了扛，就一定扛！”

魏大哥輕輕鼓掌，“脾氣這麼差，老魏我有點兒欣賞你了。至於怎麼還債……我會通知你的。”

見魏大哥揮手放行，王聰手腳並用爬到花傑身邊，吃力的將他背起來。雖說他的身形搖搖晃晃，每走一步都在大口喘氣，似乎下一刻就會倒下，但他竟然一直能撐住！

他幾乎要大吼出聲：撐住呀！至少讓我撐到車站！

花傑的血順勢而下，流到了王聰的臉上。後者抹了一把臉，掌中除了血水，汗水，還有眼淚。他的眼前一片模糊。

別死，阿杰，你這不靠譜的混蛋，我可不想參加一次又一次的葬禮！再說，是你把我拖下水的！你把我扔進了那個怪老頭魏大哥所在的可怕世界，可別扔下我不管！

彷彿在應和他，後背的年輕人重重咳嗽，噴出無數血水！

王聰腳步踉踉蹌蹌，恍惚間，他看見空蕩蕩的站臺那兒好像多出一個人。

那人慢悠悠朝他走來。

王聰放聲高喊：“喂，喂！救命！救命！”

花傑再次咳出一口血水，聲音沙啞：“……吵死了。”

王聰再也支撐不住，兩人一起摔倒在地上。他隱約看見地上多了一雙印花的白色帆布鞋，帆布鞋的主人在他面前蹲下來，“王聰，你是在求我幫忙嗎？也不是不可以，先回答一個問題：你姓什麼？”

“我當然姓王！”

“你好像說過，要是求某人幫忙，就跟某人姓來著。”

“滾蛋！”

“再見。”

“張一楠你別走！四眼妹！張一楠！別走……我姓張！”

印花帆布鞋的主人捧著一束白菊花，她笑眯眯地推了推眼鏡，“某人還沒走。”

小巷裡，老魏揮了揮手，示意兩個手下跟上王聰和花傑，照應一二。一個三十多歲的精悍漢子湊過來，他是老魏的副手大輝。

“魏哥，接下來我們怎麼行動？”

老魏白了他一眼，“接下來？當然是把詩吟完。”

啊~~~眾手下齊齊吸了口涼氣，臉色僵硬。老魏嘆了口氣，很是鄙夷，“唉，尋寶隊就是這樣，懂點兒機甲晶片殺人越貨就以為老子天下第一，沒文化。那個誰，你們去王聰家裡好好翻一翻，看看有什麼值錢的，拿走。記住，你們是去討債的，做得像一點兒！”

眾手下轟然允諾，四散離開。大輝眼神熱切，追問道：“老大，只是翻一翻嗎？黎芮會不會……”

老魏給了他腦門一個爆慄，然後向手下們揮了揮手。

“她的名字是你能叫的嗎？你們幾個，別動黎芮的靈位，還有，不許進她的臥室。滾蛋！”

等小弟們走了，貪財吟詩的怪老頭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陰狠的尋寶人。老魏的臉色陰沉得能擠出水來，“大輝，無論格鬥或是頭腦，黎小姐都是我見過的最出色的人物之一。像她這樣的人，會把那麼重要的東西留在家裡嗎？”

大輝撓了撓頭，“我也知道希望不大，可是……可是，難道咱們真得指望這小子嗎？”

大輝太苦惱了。剛才的這小子除了有點兒熱血，什麼也沒有。咱們這麼多人的希望就落在他身上？為了他，我們還得演這麼一場大戲？

即便他已經跟了老魏十年，見過的怪事足夠裝滿一個裝備艙，也沒有哪件事比今晚的事情更荒誕！

老魏喃喃自語，“不指望他，那還能指望誰？指望你呀？”

大輝一時語塞，指望我？大家還不如原地解散呢！

老魏拍了拍助手，“黎小姐既然相信他，那我就相信他！”

因為他是王聰，是黎小姐養大的人！

不錯，今晚的追擊，討債，毒打，放人，全都是一場戲！一場由老魏導演，花傑主演，‘忍者’尋寶隊的兄弟們擔綱群演的大戲。這出戏，只為了哄騙一個人上鉤！

這個渾然不知的人，正是王聰！

半個月之前，老魏終於等到了黎芮的訊息，她約他在南郊公園碰頭。老魏立刻猜到了答案，心中戰慄不已，這一天，他已經等了很久！

他還記得那天腦海裡湧現的那首詩，“三十年來尋劍客，幾回落葉又抽枝，自從一見桃花後，直至如今更不疑。”

所以老魏直截了當，“中尉，我已經準備好了。”

雖然退役已有二十二年，私底下，老魏還是習慣了這麼稱呼黎芮。

黎芮搖頭，“我這兒可能問題。”

老魏心下一沉，是什麼令中尉頭疼？

黎芮沉聲說：“能量鑰匙雖然沒有問題了，但有人在盯著我，盯得很緊。”

老魏嘿嘿冷笑，“殺了？”

“要是能殺，我也就不用頭疼了。”黎芮淡淡地說，“小魏，你會遇到兩種情況。第一種，我們正常出發，你按計劃做準備，不用有什麼改變；第二種情況下，會出現某個意外，我可能……會死。”

老魏眼皮一跳，“然後？”

“如果我死了，你有兩種選擇。”

“第一種選擇，你當這件事從來沒發生過。四年來，你我從未見過，你對能量鑰匙更是一無所知！第二種選擇，你按原計劃去天成，越快越好，但是得帶上王聰！”

老魏一愣，“他？你們不是已經斷絕了關係嗎？不對，他不是在‘垃圾場’當學徒嗎？怎麼會和這件事情有關？！”

黎芮輕笑道：“他目前和我們的事情還沒有關係，但將來會有關係的。將來，他會知道怎麼進那個地下試驗場，也會知道那張能量鑰匙的用法。你要是想去天成，一定得有他。”

老魏恍然大悟，“你們……”

“我若不和他撇清關係，怎麼能騙過其他人，讓他成為一個乾乾淨淨的備用人選？”

老魏沉默片刻，“現在的他完全不知情？”

黎芮搖頭，“不知。時機合適的時候，你親自告訴他。”

“不怕他死在天成？”

黎芮淡淡地說：“我們有多少朋友死在那兒了？死就死吧，那也算是埋他的好地方！”

老魏有些猶豫，“我們就這麼決定了他的命運？”

黎芮笑了，“他的命運，又有什麼時候不在我的手裡？他是我選中的人，這是他的命運！小魏，我們已經等了二十二年。人生有幾個二十二年？”

老魏重重嘆了口氣，不錯，二十二年是一段漫長的日子，長得令人恐懼。

他不喜歡此刻的氣氛，黎芮像是在交代遺言，令他恐懼，令他痛苦。所以他率先離開，沒走多遠，他終究沒能忍住，朗聲問：“中尉，你要是死了，要我幫你報仇嗎？”

黎芮擺擺手，“算了吧！一把年紀了，好好活著，別找死！”

老魏灑然一笑，擦了把淚，徑自走了。

哪知道，這一別便是永遠。

她竟然真的死了。

而且是那麼窩囊的死法！

車禍意外？被一根鋼筋刺穿心臟？老魏從未想過黎芮的生命竟會以這種方式終結。因為他知道黎芮身體機能之強大。她的拳頭可以輕易的將鋼筋砸斷，她奔跑之快不遜於裝甲越野車，她能輕易躍上十米高的機甲頭頂……她簡直是一臺人形戰鬥機器，怎麼可能被一根鋼筋刺死？

盯著黎芮的人是誰？是他們殺了黎芮嗎？為什麼黎芮不告訴自己他們的身份？

老魏心中一動，難道除了我們倆，還有人知道我們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