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玥見薛澤面露不耐煩,知道時機到了,冒雨急匆匆而來,向薛澤行禮之後,立馬過去扶蘇瑤,在她耳邊輕聲警告。
“收斂些,當初皇上給你用藥,也未必是真的心疼你。”
蘇玥沒有明說,蘇瑤卻聽懂了。
薛澤最寵她之時,正是護國公風頭最盛之時,薛澤將續骨膏都給她用了不久之後,父親便被封為戶部尚書。
抬舉蘇瀚文是為了對抗護國公,那給她用續骨膏呢?
究竟是對她的寵愛,還是對別人的震懾?
可是......蘇玥又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
蘇瑤腦子嗡嗡的,已經亂了分寸。
蘇玥扶起蘇瑤,又向薛澤告罪:“皇上息怒,臣妾發現姐姐不見了就尋了出來,沒想到還是來晚一步。”
今日薛澤沒興致繞彎子,直接道:“剛剛都聽到了?”
蘇玥斟酌再三,輕聲道:“聽到了一些,臣妾會閉緊嘴巴的。”
薛澤“嗯”了一聲,倒是沒有懷疑今晚的一切是蘇玥做的局。
畢竟,在外人眼裡,蘇玥就算與蘇瑤再不對付,那也都是姓蘇的,今晚的事情牽扯朝堂,對蘇玥沒有任何好處。
只是薛澤不知道,蘇玥恐怕是這個世界上,最恨蘇瀚文的人了。
“皇上,續骨膏之事,皇上是好心,蘇家卻不該逾越,如今叫您左右為難了。越妃那頭,臣妾明日親自和姐姐去請罪。”
蘇瑤一臉不可置信,想說什麼,被蘇玥一把捂住了嘴:“姐姐被雨淋糊塗了,安靜會兒吧。”
薛澤盯著蘇玥半晌,道:“請罪就不必了。你倒是向著蘇家。”
剛剛蘇玥但凡放任蘇瑤再多說幾句放肆之言,或者挑撥幾句,蘇瑤的下場不會好過。
若是換了別的妃子,這是絕對個打壓異己的好機會。
可蘇玥阻止了蘇瑤亂說話。
除了為蘇家考慮,薛澤想不到第二個蘇玥會在此時放過對手的理由。
蘇玥環顧四周,搖搖頭,輕聲道:“不單單是為了蘇家。政事和後宮,孰輕孰重,臣妾分得清。”
“荔枝糖水臣妾已經嘗過味道了,就不勞煩御膳房每日送來了。”
言下之意,她並不只是嘴上會說漂亮話,為了安撫越妃,她願意放棄見薛澤的機會。
薛澤神色複雜:“可太醫說你還有一段時間不能侍寢,這荔枝糖水,你當真喝夠了?”
蘇玥淺淺一笑:“那皇上會忘了臣妾嗎?”
當然不會。
前有越妃咄咄逼人,因為憤怒絲毫不給薛澤面子,後有蘇瑤不知悔改,只顧爭寵,根本不考慮薛澤的處境......
蘇玥這樣分得清輕重緩急,又處處為大局考慮的女人,更顯得與眾不同,慧智蘭心。
這後宮裡,漂亮的女人很多,美色是奪寵的利器,卻也是最不值錢的東西,因而蘇玥的這一份聰慧,才格外讓帝王動心。
蘇玥說完,不等薛澤回答,便毫無留戀地扶著蘇瑤要走。
只是轉身沒走幾步,就被薛澤叫住了。
“等等,今夜朕去你那裡。”
蘇玥背對著薛澤,嘴角微微揚起。
是了,這才是薛澤,這才是帝王的制衡之術。
今夜越妃得了把柄,護國公明日定會彈劾蘇家教女無方,彈劾瑤妃恃寵而驕。
今夜去露華宮過夜,便是薛澤的態度——
護國公可以彈劾蘇家,但也不能太過。
薛澤不會容忍權力的天枰,偏向任何一方。
天子擺駕露華宮,行事高調,宮人隨行,蘇玥稍稍退後,扶著蘇瑤跟在後面。
蘇玥頂著四下投來的,或諂媚,或探究的目光,望著帝王挺拔的背影,緩緩垂下了眼眸。
這,才是今夜這場戲落幕時,該有的結局。
蘇瑤望著蘇玥和自己七分相似,卻面無表情的臉,只覺得兩人面板相接的地方血液凝固,一陣陣發冷。
“今晚,是你......”
“噓,姐姐可別胡說,不想明日蘇家被護國公完全壓制,今晚皇上就必須留在我那裡。”
蘇瑤喃喃:“瘋子......瘋子......蘇家倒臺了,你難道就能得了好?”
蘇玥唇邊帶笑,笑意卻未及眼底。
“蘇家倒臺?姐姐你未免太小看父親的本事。不過姐姐也沒說錯,今晚是我做的局。”
“同是蘇家姐妹,我也得讓父親掂量掂量,別太偏心了。”
“你蘇瑤能讓蘇家得勢,我蘇玥也能拖蘇家入地獄。”
蘇玥垂下眼眸,淡淡道:“父親也好,你母親也罷,最好別將我得罪死了,免得到時候魚死網破,大家都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