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無渡的視線早已飄向對面廂房,未熄滅的燭火將窗紙染成暖橘色,隱約勾勒出臨窗而坐的纖細身影。
“侯爺?”追月見自家侯爺盯著窗外出神,喉結不安地動了動,以為是自己哪裡說錯了話。
蕭無渡猛地回過神:“無論涉案金額大小,通通嚴查。”
他摩挲著腰間的玄鐵令牌,想起白日裡蘭惠兒紅著眼躲在自己身前的摸樣,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吱呀——”門軸轉動聲打破寂靜,十三娘端著藥盤閃身而入。
“侯爺,該換藥了。”她瞥見蕭無渡仍盯著對面窗戶,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舊紗布被輕輕揭開,暗紅血痂黏連處扯得傷口生疼。
十三娘用浸了烈酒的棉布擦拭傷口。
蕭無渡卻恍若未覺,目光依舊膠著在那抹倩影上。
“蘭家小姐方才用完晚膳。”十三娘故意提高聲調,將藥粉均勻撒在傷口上,
“特意喚我過去,問起侯爺身上的傷......”她餘光瞥見蕭無渡緊繃的下頜線突然放鬆,心中暗笑,手上的動作輕柔。
十三娘話音未落,蕭無渡原本緊繃的下頜線驟然鬆弛,像是被無形的手撫過,僵硬的線條瞬間柔和下來。
他盯著遠處蘭惠兒的窗影,瞳孔微微放大,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亮。
喉結上下滾動了兩下,他輕咳一聲,像是想要掩飾什麼:“她問這個做什麼?”
問出這句話後,蕭無渡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失言,不自然地別過臉,裝作觀察案頭擺放的案卷,可耳朵還支稜著。
見十三娘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又猛地轉頭,板起臉,強裝鎮定道:“無關痛癢的,有什麼可問的。”
說著,還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可耳尖卻不受控制地泛起紅暈。
十三娘指尖靈巧地穿梭在繃帶間,最後一個結系得利落漂亮,眼底笑意卻藏也藏不住:“蘭家小姐記掛著您的傷呢,您傷還沒利索就帶著人抄了姜家,若是老夫人知道了也該好奇蘭家小姐是何許人了。”
“若說蘭小姐這膽識,連屬下都忍不住佩服。”十三娘故意將金瘡藥罐子重重一放,瓷底與木桌相撞發出悶響,“您說她先前說她愛耍寫小聰明,屬下倒憐惜她求生不易,在姜家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不用些手段,早被磋磨成灰了。”
蕭無渡的手指在扶手上無意識敲擊,節奏越來越亂。
“什麼時候你也學會替人說好話了?你先前在宮中侍奉皇后娘娘時不也最厭惡那些妃子勾心鬥角嗎?”
“屬下只是實話實說。”十三娘垂眸斂去笑意,指尖摩挲著藥碗邊緣,“再者,若蘭家小姐若真是那些心機深沉的女子,您會近日去查抄姜家嗎?”
蕭無渡沉下臉來,“誰說本候是為了她才去查抄姜家的。”
屬下只是實話實說。”十三娘垂眸斂去笑意,指尖一下又一下摩挲著藥碗粗糙的邊緣,似是不經意道,“再者,若蘭家小姐若真是那些心機深沉的女子,您會頂著未愈的傷,火急火燎去查抄姜家嗎?”
燭火在兩人之間明明滅滅,蕭無渡的臉色卻瞬間沉了下來。
他“啪”地合上書卷,驚起一陣細小的灰塵,“誰說本候是為了她才去查抄姜家的?姜書望勾結海寇,證據確鑿,本候辦案是職責所在!”
他越說越氣,猛地站起身,腰間玉佩隨著動作在衣襬間晃出清脆聲響,“倒是你近日多嘴的反常。”
十三娘強忍著笑意,告饒道:“是是是,侯爺秉公執法,鐵面無私,屬下多嘴了。”
她端著藥盤退出房間,蕭無渡心中煩悶,在屋內踱步,視線卻無意落在對面已經熄燭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