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臨海城刑場圍滿了人,裡三層外三層,擠得水洩不通。
正午的太陽毒辣辣地懸在頭頂,像要把大地烤化,青石板燙得能煎雞蛋,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燻得人直皺眉頭。
劊子手握著那把明晃晃的大刀,刀刃寒光閃閃,倒映著姜書望毫無血色的臉。
他雙腿打顫,面如死灰,嘴裡還在嘟囔著求饒的話。
隨著監斬官驚堂木“啪”地重重拍下,一聲“斬!”劃破長空,大刀裹挾著寒光瞬間劈下。只聽“咔嚓”一聲,姜書望的人頭骨碌碌滾落在地,驚得一群烏鴉“撲稜稜”地飛起來,呱呱亂叫。
鮮血如噴泉般湧出,在青石板上蜿蜒成一條猩紅的小河,圍觀的百姓有的嚇得捂住眼睛,尖叫著往後退;有的卻拍手叫好,嘴裡還喊著“活該”。
而此時的蘭惠兒倚在衙門廊下,望著天邊翻湧的火燒雲,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前世,她被舅舅一家害得那麼慘,被他們榨乾了最後一絲價值,含恨而死。
如今重生歸來,親眼看著舅舅伏法,可她心裡卻沒有想象中那麼痛快,反而空蕩蕩的。
【真慘啊男主一家】
【勾結誰不好勾結小日子】
【小綠茶心裡肯定爽翻了!】
腦海裡的彈幕不停地刷著,蘭惠兒卻像沒聽見似的,眼神依舊呆呆的。
這時,海棠慌慌張張地跑過來,裙襬沾滿了塵土,髮髻也亂得不成樣子,氣喘吁吁地說:“小姐,舅老爺已經……”
話沒說完,就被蘭惠兒抬手攔住了。
“我知道了。”蘭惠兒語氣平淡,聽不出一絲情緒,就像在說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海棠看著自家小姐,心裡滿是心疼,又輕聲說:“舅夫人和安氏被充為官奴,表少爺被褫奪了功名,流放到嶺南去了。小姐,舅老爺家這下徹底完了……”
在她看來,就算舅老爺對小姐不好,可畢竟是親人,如今家破人亡,小姐心裡肯定不好受。
夜幕慢慢降臨,衙門裡漸漸安靜下來,只能聽見遠處傳來的更夫打更聲。
蘭惠兒坐在屋內,昏黃的燭光搖搖晃晃,把她的影子映在牆上,忽明忽暗。
她低頭盯著自己的掌心,小時候的畫面不由自主地浮現在腦海裡。
那時候爹爹經常出海,孃親就會帶她回臨海城的舅舅家小住。
那時她舅舅對她很好,每次都拉著她去街上的小商鋪,給她買好玩的小玩意兒,變著法兒哄她開心。
可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份親情變了味兒呢?
正想著,門“吱呀”一聲開了。
蘭惠兒抬頭一看,竟然是蕭無渡,那個剛剛把她舅舅處死的人。
她心裡“咯噔”一下,默默站起身,不知道這大半夜的,他來幹什麼,難不成是要處置自己?
“蘭惠兒,你可知本候為何而來?”蕭無渡的聲音低沉又有磁性,在安靜的屋子裡格外清晰。
【哇!侯爺來搞事情了!】
【大半夜的去人家女孩子的屋裡】
【你是不是想幹點什麼不該乾的?】
彈幕又開始瘋狂刷屏,蘭惠兒卻不慌不忙地福了福身,語氣平靜地說:“姜家已經被侯爺處置了,想必侯爺是來處置民女的。”
她抬著頭,靜靜地看著蕭無渡,臉上看不出一絲害怕。
蕭無渡嘴角微微一揚,似笑非笑地把文書和錢袋往桌上一放,動作瀟灑又隨意:
“倒是聰明。”他輕哼一聲,接著說,“你父親留下的遺產,被姜家差不多敗光了。這是剩下的,本候讓人折算成了銀子,一共五百兩。”
說著,把銀票推到蘭惠兒面前,旁邊還放著她的女戶文書。
“明日一早,你就離開臨海城吧。”他說著,目光不自覺地在蘭惠兒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眼神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