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如刀,悶雷隱隱。
破屋之外,兩道身影與天地交融。
雨不能沾,夜也不侵。
其中一人,是那棺材鋪老闆。
另外一人則是位身穿破舊道袍的道人,背後斜揹著一口大刀。
刀把頂端,刻著一個鬼頭,猙獰兇惡,長牙懾人!
“唉,來晚一步。生機已盡,不過只是憑著一口氣吊著而已!”棺材鋪老闆望著屋內被李長生抱著,雙眼木訥的婦人,無奈嘆氣。
隨後,他又向身旁道人問道,“如何,我沒騙你吧?鋒芒銳利,藏鋒不露,配得上你的幽冥鬼刀?”
道人微微點頭,嗯了一聲。
“既如此,還不快出手?”棺材鋪老闆連忙催促。
道人卻搖了搖頭,“如你所說,來晚一步!他的心,快要死了。心死則氣弱,氣弱之人提不動刀!”
“沒救了嗎?”棺材鋪老闆一怔,手中握著從李長生那裡得到的戒指,輕聲嘆氣,“這孩子,苦啊!”
“世間人,誰不苦?”
只是道人輕嘆了一聲之後,反手一拍,拍在了背後大刀的刀鞘之上。
刀鞘一震,大刀脫鞘而出,刀身血紅,刀鋒鋥亮,如一道驚雷,直衝廢棄小屋。
只是,刀未入屋,落到門口,叮地一聲,落到了地上,靜靜躺著。
“救與不救,在他不在我!”
“自渡者,方能自救!”
...............
破屋之內,
李長生天盲渾濁的雙,已被鮮血浸紅。
沒顧眼中鮮血所侵而產生的灼痛感,他只是死死地瞪著男人。
孃親要死了。
他也活不成了!
他只希望,在死去的瞬間,魂魄離體的時候,他的雙眼能看到。
他要看清楚這個男人的長相,做鬼也絕不放過他。
渾濁且血紅的雙眼,讓男人心頭一顫。
但很快,他又怒聲大罵,抬腳狠蹬。
一下又一下,全都拼盡全力,嘭嘭作響。
“敢瞪我?要不是我好心收留你們,你們早就餓死了!”
“臭丫頭死了,你還敢跑去醉花樓鬧事,讓我差點被揍。白眼狼,沒良心的東西,老子今天干脆就把你們都打死!”
沒良心?
誰沒良心?
三年前,這男人來信,讓孃親帶著他和妹妹進城。
信中說,他在城裡賺了大錢,可以接濟他們三人。
可是,進了城,噩夢也隨之開始。
他根本就沒錢,不過就是個混混流子。
騙他們三人進城,只是想把他們賣了。
那時,孃親苦苦哀求,答應幹活養之男人。而李長生也可以帶著自己的妹妹去街上乞討。
這才倖免於難。
孃親拼命幹活,兄妹倆的乞討,每一文,一厘都進了他的口袋。
有時候少了,便是一頓拳打腳踢!
三年來,他們一家人的血,被這男人榨乾了!
可饒是如此,不久前他還是把妹妹賣給了醉花樓!
罵聲不斷,重踹不止。
許久之後,男人眉頭輕輕一挑。
這時他看到了,婦人的雙眼已經變得木訥,望著李長生的雙眼,漸漸無神。
“哈哈!你終於要死!你怎麼現在才死啊?啊!”
“兒啊!”同時,婦人突然張嘴。她抬起了手,顫抖地朝著李長生的臉摸去。
李長生悚然一顫。
他彷彿能聽到,這聲呼喚之中已經帶上了死氣。
和妹妹臨終前的呼喚聲,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