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湛皺起眉頭,“可赤谷在城南的兩國交界處,要過去的話,必須得從大軍眼皮底下經過,這……如何是好?”
微末垂眸,襄南城距離兩國的交界處實在太近,所以駐軍才會擠在城外那麼近的地方駐紮,畢竟再往南就是南狄地界,大軍總不能越境。
但這也意味著趙玹直接把守了南城門,想出去,就得和趙玹正面交鋒。
衛驍也犯了難,粗糲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刀柄,“要不...夜裡偷偷摸過去?”
“不行。”微末搖頭,“軍營夜間的巡防會更嚴,一旦被擒,我們就前功盡棄了。”
房間裡一時陷入沉寂。
雲湛焦躁地在窗前踱步,木地板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微末的手指有節奏地輕叩桌面,片刻後忽然停住。
“就光明正大地去。”她眼中閃過精光,“別忘了,我們可是藥材商,就說去藥山採藥。”
“採藥?”衛驍和雲湛異口同聲的問道。
微末點頭,指尖在地圖上劃出一條路線,“襄南城外有座藥山,而赤谷就在山後,我們北面上山,南面下山,正好避開趙玹的隊伍。”
她頓了頓,“趙玹若去赤谷,必定會走山下官道,至少要繞兩日路程,我們走山路,也定能搶先一步。”
雲湛鎖著眉,仍有疑慮,“可若趙玹不放行,或者我們露出了什麼馬腳……”
“商人嘛,該懂散財之道。”微末唇角微揚,“那藥山崎嶇難行,深山裡卻有名貴藥材,尋常百姓不敢深入,我們這幾個要錢不要命的商賈,正中他們下懷。”
她意味深長地看著兩人,“趙玹常年與南狄對抗,想必軍中傷患不少,連軍餉都吃緊了,藥材也必定緊缺。”
“我們只需許諾將所有采到的藥材,分出一半給他,趙玹何樂不為?最多派出兩個小兵監視,也就罷了。”
衛驍和雲湛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恍然。
“至於馬腳。”微末收起地圖,聲音沉了下來,“我們提前做足準備便是。”
她起身走向窗邊,望著遠處的軍營,“馮良擅長辨識藥材,讓他準備些常見的草藥樣本,我們隨身帶著。再備些金銀,專挑那些面色發黃的守軍打點,那都是長期缺醫少藥的,聽聞我們要去藥山,一定會雙手贊成。”
雲湛補充道,“那我去弄幾套採藥人的裝備,揹簍、藥鋤這些。”
“還有。”微末轉身,目光灼灼,“打聽清楚軍中誰管藥材補給,這種肥差必定是趙玹的心腹,若能買通他,必能事半功倍。”
衛驍咧嘴一笑,“屬下明白,這就去辦。”
微末點點頭,來到窗邊凝視著遠處連綿的山脈輪廓,思緒如蛛網般鋪展開來。
若能順利抵達赤谷,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必須精打細算。
禁軍不能帶,人越多就越會引起趙玹的警惕,所以只能依靠他們四人行動,扮豬吃虎,是此時的最優解。
私庫的門他們破不開,最好的辦法就是先潛伏在暗處,等趙玹的人馬蠻力破開大門後,再坐收漁翁之利。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這雙手,自從做了趙晏的側妃,就嬌生慣養的像是能掐出水來,雖說十日馬背顛簸,掌心已被磨出細微的繭子,但還是太惹眼,需要更粗糙些。
她看著木質窗框上細密的倒刺,將手掌放在上面快速地來回摩擦,木刺扎進皮肉的細微疼痛讓她眉頭都沒皺一下。
雲湛見狀倒吸一口涼氣,一個箭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你這是做什麼?”
“太嫩了。”微末平靜地抽回手,看著掌心新添的幾道紅痕,“一個常年採藥的商人,不該有這樣一雙手,它會成為我們致命的漏洞。”
雲湛愕然,看著她又將手放在窗框上摩擦,心頭泛起一陣細密的痛。
良久,他不作聲地遞來一塊粗麻布,微末無聲接過,用力在手背上搓了幾下。
細小的血珠滲出來,很快就被布料吸收,這樣粗糙的痕跡,才配得上他們即將扮演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