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崢登時一個激靈,這老頭想跑?
他撥開人群,見對方正弓著身子往破麻筐底下鑽,“老賊休走!”
說著飛身上前一把扯住後頸,猛地將人扯了回來。
老頭被扯個倒仰,素白衣袍勾住破筐,隨著霍崢突然拉扯,衣襬竟又刺啦一聲被齊根撕碎,小腿再次光溜溜的露在了外面。
可惡!這是方才剛買的新衣!
聲音引來圍堵馬車的學子回頭,帶頭那藍衫書生怒不可遏,“霍將軍!你怎麼敢如此對待米公?”
米公是當代大儒,他們敬著捧著都來不及,這位禁軍統領竟然撕碎了他的衣襬?
他瞥一眼孤零零的小腿,米公沒穿褻褲……
不對!他是說,若叫他家鄉的恩師們知曉米公受此大辱,定是要悲憤到吐血的!
微末站在車轅上,輕飄飄地打斷他,“不過是個冒牌貨,霍將軍已是手下留情。”
冒牌貨?
眾人愕然,這女子怎麼敢說米公是冒牌貨?
連茶棚裡的青衫老者也挑眉凝望,他與這女娃娃不過也就幾日的緣分,她為何偏能眾人皆醉我獨醒,一眼識破?
藍衫書生怒甩衣袖,“莫要胡說八道!你可是錦瀾王側妃,那位自稱是米公弟子的微末?”
微末點頭,“是。”
米公也算她半個恩師,既要為他正名,倒不如干脆承認,以免被人說成是躲躲閃閃,不敢對質。
“既是弟子,”書生握著火把逼近車轅,“為何見到恩師如此無禮?”
“恩師?”微末輕笑,“我的恩師溫文儒雅,林下風範,豈是這種冒牌貨能與之相提並論的?”
哦?青衫老者聽得津津有味,笑眯眯的樣子像個心滿意足的孩童。
溫文儒雅,林下風範?嗯…好詞。
聽女子再次提起冒牌貨,人群終於“譁”的一聲炸開了鍋,後排學子手裡的抄本噼裡啪啦掉了一地,引眾人齊刷刷回頭去看。
在那學子身後,隔著不太明亮的火光,老者衣襬破損,小腿漏風,腰際耷拉著泛黃的裡衣,被霍崢用未出鞘的長刀抵著咽喉,目光躲閃,面上似還有畏懼之色。
這……似乎的確與他們印象裡高風亮節的米公不太一樣。
“胡說!”藍衫學子反駁道,“我幼時曾見過米公,就是這副樣貌,連身量都絲毫不差,怎會是假的?”
“公子僅憑樣貌和身量便斷定真偽?真是枉讀十年聖賢書。”
藍衫書生一噎,臉上頓時一片潮紅,他張了張口還待反駁,就聽女子再次說道,“諸位若不信我,可瞧他小指。”
“恩師作畫三十載,慣用小指抵筆,當有厚繭,可此人小指細弱圓潤,該如何解釋?”
眾人再次齊刷刷看來,“米公”慌忙將右手縮排袖中,卻還是被身前幾個眼尖的學子瞧見了光滑的指節。
他心裡陣陣發毛,他只顧打磨虎口厚繭,卻全然忘了還有小指。
聽到已經有人低聲議論,藍衫書生舉著火把向他靠近,“米公何不伸出手指自證,也好叫她心服口服!”
老頭氣得牙根發癢,如果能伸他不是早就伸了?
“你這信口開河的妖女!”他突然暴喝,從懷中取出一卷明黃卷帛,用左手嘩啦一聲展開,“這是陛下的御賜金貼!三日前老夫還在三省堂為陛下講學,你敢說老夫是冒牌貨?”
眾人面面相覷,御賜金貼?
上面的龍紋還在火光映照下泛著金,是陛下御賜的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