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福宮的暖閣裡,微末剛褪下溼透的杏色布襪,雕花木門就忽被泥金扇骨抵開。
溫晴玉扭著腰肢進來,倨傲地瞥一眼她指尖素帶,“找了你許久,你卻像條水蛇一樣滑得很。”
微末坐在軟榻邊整理褲擺,“側妃若有要事,吩咐奴婢就是了。”
“我哪敢吩咐你?”溫晴玉如今一見她低眉順眼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一幅萬壽圖可是讓你出盡了風頭!”
微末套上嶄新的繡鞋,肩背挺直地與溫晴玉對視,“奴婢只是聽王爺吩咐做事。”
溫晴玉卻一把揪住她的衣領,“少給我提王爺!方才王爺為了你,竟與太子拌嘴!”
微末瞧著她近在咫尺的鼻尖輕笑,“王爺愛護,與奴婢何干?”
“好一句愛護!”溫晴玉怒聲質問,“我問你,要你燻在蘇晚昭衣服上的合歡香,為何會出現在王爺身上?你是不是與那賤人串通一氣?”
“側妃說笑了。”她輕輕推開溫晴玉的手,“奴婢收了金葉子,自然替側妃辦事。”
溫晴玉冷哼一聲,“當我是傻子?”
門紙上映出素月的身影。
微末朝她福了福身,“王妃那日雙腿發軟,側妃沒聞見她衣料上的合歡香氣?”
溫晴玉一頓,那天夜裡葡萄酒的醇香太過濃厚,她沒有察覺,只知道給蘇晚昭備下的東市屠夫等到了夜半,結果只好又叫人偷偷溜出了府去。
微末撫平衣襟上的褶皺,踱著步背身,“當夜王爺責罰,奴婢只提了王妃,可半句也沒供出側妃。”
“油嘴滑舌!”溫晴玉盯著微末髮間的環翠玉簪恨恨道,“以為我會相信你?”
微末指尖蘸了茶水在案上輕描,“奴婢只是想提醒側妃,若王爺知曉側妃暗中放了屠夫進府,會不會饒了你?”
溫晴玉攥著扇骨的手一抖,扇面上的冰裂紋倏地割破指尖,若王爺知曉…只怕會將她亂棍打死。
微末轉回身,用帕子裹住溫晴玉染血的手指,“奴婢沒助側妃成事,實在愧對那匣金葉子。”
溫晴玉忽地收回手,“裝什麼好人?你既握著我的把柄,為何不直接向王爺告發我?”
“因為奴婢也想蘇晚昭死啊。”微末撫過腰間刻著“宴”字的玉牌,指腹在字尾處反覆摩挲,“當年她為洩憤,將我推下荷花池,側妃可知肺腑都結了冰碴的滋味?”
她忽然面色凌厲,攥上溫晴玉心口衣襟,“前些日子送來摻著劇毒的吃食,哪一道不是想殺我後快?”
溫晴玉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後退半步,下意識去扯微末的手,可那手瞧著骨瘦如柴,力道卻大的駭人。
她凝目盯著微末倏冷的眸子,似是在探究,猶疑著對方言語的可信度。
可那眼神中的恨意切切實實,溫晴玉索性放棄,又冷笑著從袖中取出一顆猩紅色的藥丸,“你若將此丸融進蘇晚昭的酒盞中,我便信你,如何?”
微末鬆開手,看著猩紅如血的藥丸,忽然輕笑著後退兩步,“奴婢才投誠側妃,就被人挑撥算計…”
她不經意掃一眼門外素月的身影,“若是事成,側妃受人蠱惑,翻臉不認人當眾揭發,奴婢該怎麼辦?”
“好辦。”溫晴玉當即衝門外喚道,“素月。”
素月不明所以地躬身進來,微末忽然刻意打翻案上滾燙的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