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翰林手中茶盞忽然傾斜,茶水潑灑在腳邊地面上,眼睛卻直直盯著尚未乾透的宣紙,“這位姑娘是米公弟子?”
輕紗女子款款下拜,“恩師臨走時,曾囑咐民女不可張揚。”
禮部尚書猛然起身,紫檀官帽被大力震顫得險些掉落,“不可能!米公從不收徒!”
他大步撲到案前,手指在宣紙上隔空描摹,片刻後喃喃,“這…竟真是米公真傳?”
在場眾人皆倒吸口涼氣,禮部尚書忽然紅著眼轉向太子,“殿下從何處尋到這位姑娘?”
太子端坐著的臉上滿是倨傲,眾人跟在輕紗女子身後,呼啦啦朝著他的方向洶湧而去。
微末沉默收回目光,傾斜銀壺斟滿趙晏酒杯,上前時忽聽他輕聲問,“你怎麼看?”
她知曉對方是問那輕紗女子師從米公真偽,便垂著眸子答,“米公遊歷四海,或許曾指點過哪家貴女也不稀奇。”
趙晏輕笑,“可願上去展示?”
酒盞在趙晏指尖輕旋,她見男人眸中隱隱燃著燎原的火焰,退後一步微微屈膝,“奴婢願為王爺效犬馬之勞。”
“好。”
趙晏忽將酒盞重重砸在桌案上,高聲說道,“皇兄平日作假也就罷了,怎麼連米公弟子也要找個假的?”
太子正被眾人奉承得不知今夕何夕,忽聽趙晏諷刺,頓時眉頭倒豎,“三弟有何證據斷定青兒是假的?難不成你有真的?”
說罷領著眾人鬨堂大笑。
米公成名數十年,從未聽說廣收門徒,這輕紗女子是唯一一個,墨寶已隱有米公風骨,旁人便是照著字帖描摹,也是畫虎不成反類犬,錦瀾王要到何處再去尋個米公弟子來?
四皇子也扯著嗓子嗤笑,“三哥今日若不找出個米公親傳弟子,可如何收場?”
趙晏唇角微挑,“太子殿下方才說旁人的墨寶少了神韻,依臣弟看,這位青兒姑娘也不過草莽,不及臣弟這婢女隨手一畫的精髓。”
“什麼?”太子似聽到極為好笑的笑話一般,扯著耳垂大聲反問,“錦瀾王說什麼?婢女?恐怕連字也不識幾個吧,跟孤提精髓?”
微末抿了抿被微風吹亂的碎髮,抬眸往太子的方向看去。
身著明黃色龍袍的男子正端坐在人群中央,四周圍繞著的眾人個個阿諛巴結,卻在看向她時嗤笑低語,投過來的目光帶著明晃晃的輕蔑。
“去吧。”趙晏懶懶靠向椅背,輕聲說道。
她俯了俯身,垂眸踏上丹墀,對還立在原地的秦綰說道,“秦姑娘,能否借你筆墨一用。”
秦綰微微一笑,將墨杆狼毫塞進她手中,“無需言借。”
老翰林從人群中走回,皺著眉去瞧微末紙執筆的手腕,見她素衣清面,不由勸道,“這位姑娘,若不能幫主子爭回場面,不如就此收手,以免要受皮肉之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