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翰林話還沒說完,抬頭就見微末已返回趙晏身側,眾人這才想起,她只是錦瀾王的貼身婢女。
那副浮雕孔雀已被太后抬回了善寧宮,只剩九鸞環翠玉簪還在她頭上好好地插著,所有人心中都蹦出同一個疑問,這真的只是一個侍女?
浮雕鎖繡,驚世墨寶,她樣樣信手拈來,可她瞧著不過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啊!
自古琴棋書畫舞,高門貴女有名師指點,苦鑽一門尚要耗盡心血,想做到極致,往往得半生蹉跎,可她分明年紀輕輕,這得多高的悟性?
若非親眼看到她提筆,就是打死他們也絕對不會相信,百鳥萬壽圖與酷似米公的墨寶,竟全都出自一個妙齡女子之手。
眾人只顧驚歎連連,卻永遠也不會知道,前世的微末為了託舉蘇晚昭,曾苦練半生。
太子鐵青著臉,忽從牙縫中擠出一抹冷笑,“三弟這婢女,當真是個寶貝。”
“何物寶貝?”
殿外忽來金戈擊玉之聲,皇帝不知何時立在大殿朱門處,明黃色常服光芒刺目,驚得滿殿官員女眷慌忙跪地。
老翰林膝頭一軟徑直栽倒,手中宣紙“嘩啦”一聲展開,墨跡未乾的五言行書正對著明亮天光。
“呈上來。”皇帝吩咐道。
德喜邁著碎步上前拾起,躬身呈上時瞥見皇帝目光驟凝。
“米孚風骨?”
李崇文匍匐跪至御前,“回陛下,就是收尾處的崩雲筆,也與米公如出一轍!”
“好筆法!”皇帝朗聲誇讚,手指撫過宣紙上枯墨的裂痕,“不知出自哪位愛卿之手?”
李崇文伏地叩首,“臣等不敢居功,此乃三殿下的侍女所書。”
“侍女?”皇帝眉峰一挑,看向跪在趙晏身後的女子,“抬起頭來。”
微末直起身子緩緩抬頭,目光停留在皇帝的龍紋皂靴上,頭頂的雷霆之聲似帶著驚奇,“好個素衣婢女,米孚那老匹夫也算後繼有人了。”
說罷便負手向賢妃所在的上首位走去,“都平身吧。”
路過時,德喜回頭,細細瞧了眼正在起身的微末。
眾人才一站定,太子忽然伏跪在皇帝面前,明黃色衣袍隨意鋪陳在地,“父皇,兒臣自幼苦求米公指點而不得,此女既得真傳,懇請父皇恩准,允她入東宮指點兒臣筆墨。”
皇帝微微頷首,“此女年紀輕輕,可見悟性極高,倒能…”
趙晏突然甩袖上前,“父皇明鑑,端午泛舟時,是這婢女以身為盾,替兒臣擋下了毒箭。兒臣的命,是她捨命救下的,給不了皇兄。”
人群再度沸騰,替錦瀾王擋箭的人原來是她?並不是什麼紅顏知己啊。
“既是救命之恩。”太子的丹鳳眼斜睨著趙晏,“不如為兄拿進貢的雪豹皮,與南海十斛明珠來換,如何?”
趙晏唇角勾起冷笑,“便是將皇兄的珍寶閣搬空,也換不走。”
本還沸騰的人群頓時呆若木雞。
錦瀾王和太子殿下,竟在爭搶一個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