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非也!”說書人甩開摺扇,“聽聞此婢通曉調香之術…”
話未說完又被窗邊的青衫書生高聲截斷,“莫非給王爺的酒盞裡投了合歡香?”
“那香勁兒大,俺也想被人投一個!”
“你個滿手血腥的臭屠夫,連主顧最少的歡兒姑娘都瞧不上你,嫌你一身臭豬油味!”
“咋了?俺有錢,她嫌棄也得伺候!”
茶客你一言我一語地鬨笑著,微末只顧垂眸品茶。
一個裹著赭色頭巾的貨商突然撥開人群,掏出一把鍍銀鏈子推過來,“最新樣式的承恩鏈!跟微末姑娘手上的同一個款式,戴上這個,保準您家閨女也能攀個王爺!”
微末啞口,不說她應完全不像有閨女的人,便是這鏈子,陽光一照便能見到脫漆,對方竟開口就要一兩銀子。
她推脫著不要,貨商卻撇著嘴暗罵聲窮鬼,消失在了人群中。
她苦笑著搖頭,三教九流之地,真是什麼人都有。
臺下茶客愈發不受控制,竟當即站起幾個男子,與說書人爭辯起來。
“什麼合歡香,你這老頭淨胡扯!千年狐狸還需要那種東西?一個眼神不就能將錦瀾王的魂都勾走?”
“就是,驢唇不對馬嘴,當我們好糊弄?”
這些人本就是來取個樂,拿貴人隱私滿足口舌之慾,可說書人明顯準備不周,越說越難圓場。
說書人臉紅脖子粗地跟茶客叫罵,春宮圖也被踩爛,被賓客潑過來的茶水蔭溼粘在高臺上。
有賓客不忿爬上臺去,扯得說書人山羊鬚掉下半縷。
竟是個年輕人?鬍鬚是粘上去的。
掌櫃見形勢不妙,忙現身登上臺去,拱著手給賓客賠罪。
說著又重重踹了說書人一腳,那人被踹個倒仰,竟腳下一滑接連滾落高臺。
堂中正鬨鬧著混亂不堪,二樓雅間的房門忽被人從內開啟,走出個深目高鼻的年輕男子。
這男子身著紅藍相間的交領短袍,袍上繡著精美的石榴紋,腰間束著一根皮帶,皮帶上垂著小型帶鞘的刀具,長褲褲腳紮在黑色的皮靴中,儼然一副異域外鄉的樣子。
“鬧什麼?”
這男子沉聲一喝,聲音如洪鐘般在大堂迴盪,眾人心裡一毛,齊齊往二樓看去。
掌櫃忙順了順衣角上被人扯出的褶皺,深深一拜,“不知大人有何示下?”
那男人一指滾下臺階的說書人,“他說得很好,我家主子愛聽。”
說著又往人群裡掃去,“剛才說崩雲筆的人,也一併上臺來講,崩雲筆究竟有何玄妙!”
說罷就轉身返回了房中。
眾人目瞪口呆地望著又被大力摔合的房門,面面相覷著弓身坐回了原處。
掌櫃只好抹著汗又將說書人拽上臺來,“說不好,今夜你就出不去我茗香樓的大門!”
說書人反應很快,將掉在地上的鬍鬚又粘回唇邊,“話說那隻千年狐狸…”
微末捏著瓷盞垂眸,方才那人的漢話極不熟練,衣著也明顯是異域外邦。
是趙柯羅的貼身隨從。
使團還未抵達,這位高昌大皇子就已混入京中,不知意欲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