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晏俯身拾起,靴尖踢走礙眼的殘箭,“趙柯羅,你覺得自己還有與本王討價還價的資格?”
他輕笑,口中卻說著最殘忍的話,“要麼簽字,要麼死。”
“呸!”趙柯羅吐口血水,“本殿是高昌大皇子,更是來訪使臣,棲梧敢殺我,就不怕挑起兩國戰亂?”
微末捧著趙晏的玄色披風靜立在階前,看到趙柯羅腮幫鼓起,喉結也劇烈滾動,心口溢位的血水已在身前癱成個小水窪。
此人已是強弩之末,鬥不過趙晏。
“就為這婢子?”趙柯羅突然癲笑,“你逼我撤掉和親庚帖,再降低兩國車馬稅…莫非這就是你與皇帝的約定?若成事,便不用這女人嫁往高昌和親?”
“大皇子還是這麼聰明。”趙晏將盟書拍上他胸口,“簽字,本王就在父皇面前保你一命。”
“哈哈哈…”趙柯羅仰天長笑,“我柯羅那延從不受人脅迫,趙晏,拿我一命換你棲梧百年戰亂,實在值得…”
“百年戰亂?”趙晏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笑話一般,笑得愈發大聲。
趙柯羅唇角被咬出血漬,“你笑什麼!”
趙晏突然湊近他耳語,“高昌王若是知曉,自己的兒子與小娘私通七年,你猜他會不會千里修書…專程感謝我將你留在了棲梧?”
趙柯羅臉色瞬間鐵青,瞳孔止不住的劇烈震顫,“你…你簡直是天山底那隻最邪惡的魔鬼!”
寬大手掌凌風擊來,趙晏身形一動,靈巧退後三步,趙柯羅一掌撲空,重重摔向地面。
身前血水被撲了滿襟,趙柯羅睚眥欲裂地暴喝,“取筆墨來!”
…
太子與趙柯羅被先後押往皇宮,方才刀光箭雨的長明殿轉瞬便倏冷下來。
玄憫主持從廊下轉出,顫巍巍踩過滿地狼藉,來到傾倒的東牆前,“這…這可如何是好。”
趙晏的蟒袍下襬沾著血,靴尖碾碎一支箭簇,“主持列個清單送去王府,一應損失由本王承擔。”
玄憫雙手合十,“王爺功德無量,明日老衲就為柔嬪重做法事…”
“不必。”趙晏截住話頭,看向牆頭上乾涸的血漬,“衛驍。”
他指著小徑盡頭探出的那支木芙蓉,“將屍首埋了,做花肥。”
“屬下領命!”
衛驍抱拳,才欲離去,恰看到微末抱著披風倚在斑駁的廊柱邊,唇色泛白。
“微末?”衛驍下意識將手在甲衣上蹭了蹭,“你怎麼了?可要傳太醫?”
微末搖頭,“只是有點累。”
她頓了頓,忽然福身一禮,嚇得衛驍忙想伸手去扶,卻在即將碰到她手肘時驟然停住。
“能不能請衛統領幫我一件事。”
衛驍耳尖有些泛紅,不自覺撓了撓頭,“你怎麼還叫我衛統領,有什麼事,儘管開口就是。”
微末說道,“勞煩你,將方才那對母子送去二皇子府,對綰兒說,我求她瞧瞧那孩子的痴症。”
衛驍只覺心口忽地發熱,那痴兒他方才見過,涎水流得滿臉都是,卻在千鈞一髮之際替微末擋住了趙柯羅的攻勢。
“你放心!”他將胸甲拍得砰砰作響,“我定親自護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