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垂拱殿內。
皇帝摩挲著羊皮盟書上的大皇子印鑑,眼皮砰砰狂跳。
上面清楚寫著,車馬稅減至兩成。
明明說好了五成,這小子竟直接砍到了兩成?
在高昌,大皇子的含義與棲梧不同,趙柯羅並不是高昌王最年長的兒子,實際上他在眾兄弟中只序列第二,只因此子已內定為王位繼承人,所以才被敬稱為“大皇子。”
原來的大皇子反而成了二皇子。
名頭就像棲梧的太子。
所以盟書上的趙柯羅私印,可全權代表高昌王。
也就是說,從他簽完字,蓋上名印後,此盟書立即生效。
趙柯羅不傻,反而十分精明,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皇帝抬眸看向自己這第三子,想起方才太子被押解進宮,未敢流露出太明顯的喜色。
“此事你立了功。”他屈指敲在龍案上,“想要什麼賞賜?”
趙晏蟒袍未換,衣襬處的血漬已凝成硬邦邦的暗紅,他不答反問,“皇兄欲勾結趙柯羅,陷害兒臣通敵叛國,又以玄甲弓手圍攻,不知父皇想如何處置?”
皇帝手指一緊,他知道是太子先設局陷害,結果被他這三弟反殺,偷雞不成,又被扣上了勾結趙柯羅的罪名。
棋差一招,怨不得人。
他正目光閃爍,忽而對上三子凌厲的眼神,竟不覺敗下陣來,“儲君關乎國本,朕需要時間考慮。”
“端午時皇兄派死士暗殺,父皇只罰了禁足。”趙晏的聲音透著冷意,“不如這次也關上一月禁閉,如何?”
“你放肆!”皇帝聽出兒子語氣裡的諷刺,拍案而起,案頭的龍首鎮紙被拂落,沉悶著滾去趙晏腳邊。
趙晏用靴尖將鎮紙扶正,眼也低垂著,“畢竟父皇當年為保嫡長子穩坐儲君之位,連姨母被杖斃在慎刑司都能冷眼旁觀,還有什麼做不到?”
“你這逆子,可知自己在說什麼?”皇帝氣急,指著趙晏怒目而視。
趙晏卻突然輕笑,“不如干脆將兒臣這條命給了皇兄,一了百了豈不更好。”
“啪——”
皇帝心裡一震,又胡亂抓過茶盞摔碎在趙晏額角,“滾,給朕滾去太廟跪著!”
趙晏卻巍然不動,任由血珠順著臉頰流淌,眼底似也被染出赤紅,“父皇不如直說,哪怕皇兄要剮了兒臣,您也會給他遞刀,是不是?”
皇帝臉上青白交加,忽地踉蹌著跌回龍椅,方才掃翻的硃砂染上衣袖,在明黃色的龍袍上暈出一片殷紅。
他的確有心包庇元兒,原因也很簡單,那是他第一個兒子,還是當之無愧的嫡子。
方才老二將人押回來時,那孩子跪在他面前聲淚俱下的哭求,將他的心都揉碎了。
哪怕知道太子定是故意陷害老三,他還是心軟了,只將人囚禁在了東宮,未動,也從未想過要動他儲君之位。
他寵溺嫡長子,有什麼錯?
他想把江山留給嫡長子,有什麼錯?
拋開他父親的身份說,太子為鞏固地位,剷除威脅最大的政敵,又有什麼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