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伴著黑灰硝煙,羊群炸了營似的一鬨而散。地面乾乾淨淨,未留半滴血跡,甚至連鉛彈擊中了哪裡都找尋不到。
早就知道自己這一槍必無收穫,陳舟收起火繩槍,既覺得可惜又感到不可思議。
“它們是怎麼知道我在林子裡面埋伏的?昨天想殺它們是來福暴露了位置,我也沒開槍啊……”
“真是見鬼了!”
“難道我迂迴過來的時候就被發現了?沒道理呀!”
滿頭霧水,陳舟只能將這次失敗的原因總結為槍法太差,想著如果自己是個神槍手,早就可以一槍一個爆掉它們的毛腦袋,吃上羊肉了。
“今晚回去就練槍,練弩!”
惱怒地拍了一把身旁的樹,彷彿在埋怨它不夠粗,暴露了自己,陳舟突然發現這種樹似乎是個沒見過的品種。
它表皮呈深褐色,筆直高挺,外表平平無奇,底部沒有枝杈,樹冠茂密,看上去像個精壯的美洲漢子。
取下短斧,陳舟試著砍了一下,不曾想此樹堅硬無比,這粗製濫造的斧子稍稍砍破了樹皮後,便再難寸進。
撬開深棕色樹皮,陳舟發現這種樹的木質竟然是黑色的,結構細密到幾乎看不清纖維,彷彿一塊鑄鐵。
“莫非這才是真正的鐵樹?”
默默對比此樹與菠蘿樹的硬度,陳舟愈發覺得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便揮起斧子,想把這棵和他腰一般粗細的樹木砍斷。
鐺鐺鐺,斧刃與樹木碰撞,聲音清脆,如同金鐵相擊。
連續幾十次大力劈砍,陳舟只覺斧頭越來越鈍,後幾次砍上去甚至毫無效果。
拿起來一看斧刃,竟然被生生砸得溜平,別說是刃,就連鋒銳的角度都找不到了。
忒!吐了口唾沫,陳舟取出了腰間第二把斧頭,繼續劈砍。
太陽由東而西,遠處海面飄來一片烏雲,天氣陰沉,像是要下雨。
樹勉強砍了三分之一,第二把手斧也捲刃了,身上沒有其它工具,陳舟對砍斷這棵樹已不抱希望。
看了看天色,趁著雨還沒下起來,他打算繼續逛一逛,把山腰處的地形摸清楚,明天帶上好斧子和短鋸再來截斷剩下的部分。
向陽處再往東有一塊平坦的土地,羊群曾經在那裡停駐。
由於沒有樹木,往那邊瞭望,視野內的一切都很清晰,只要稍微往山頂走,越過山脊,就能窺察臨海的另一片沙灘。
如果登島位置差異不大的話,那片沙灘應該就是土著舉辦食人盛宴的地點。
知道自己明天還會回到這裡,陳舟未往東去,而是調轉方向朝背陰處走。
只是越過陽光刻下的分界線,就彷彿穿過世界的屏障,一切迥然不同。
陰坡的土地生長著許多喜陰冷潮溼的低矮植物,山頂上籠罩著一團薄霧,樹木雖然低矮,但密集了許多。
向上望,山勢陡峭,三五米高的平滑巖面隨處可見。
稍低的山體由黃土混合著砂石堆砌而成,陳舟掰了掰,感覺十分緊實,難以撼動。
再往前,他遠遠地看見垂直於地面的巖壁上有一個一人多高的洞口,黑黝黝地彷彿某種野獸的眼睛。
擔心那洞是猛獸的巢穴,陳舟提前上好十字弩和鉛彈,仔細觀察著洞口四周。
地面上既沒有野獸的糞便,也沒有不尋常的腳印,更沒有蛇類爬行留下的印跡。
稍稍放心,陳舟眯著眼睛往洞內望了望,見內部狹窄而空蕩,沒有可躲避的死角,這才鑽了進去。
洞口大,洞穴小。
其中沒有鐘乳石柱,也沒有通往別處的岔路,就是個簡簡單單的圓形空間,目測約有十幾個平方米。
繞了一圈,陳舟發現洞壁大多數都是整塊岩石,只有洞口周圍的一小部分是砂石。
洞內的溫度比外面稍低一些,但並不潮溼,地面很乾燥,土壤中絲毫不含水份。
如果能往洞口安裝一扇門,這裡就可以作為臨時庇護所使用,也能存放一些怕熱的食物和怕溼的物資——起碼這裡不會漏雨。
不過在陳舟心裡,這個山洞最大的價值還是拓展成永久居所。
只是他沒有合適的挖掘工具,即使木鎬頭和木鍬做出來,也挖不開岩石洞壁,無法充分利用這裡。
好不容易找到這樣一塊風水寶地,陳舟實在不甘心只將它當做臨時庇護所,繞著洞壁,全神貫注地檢查了一圈,重點觀察小塊砂石結構,試圖找到可供挖掘的破綻。
洞外,雨悄悄地下了起來。
斜風吹過,雨絲撞在洞口突起的岩石上,匯聚成流,只往坡下流淌,不浸溼洞內半寸土地。
陳舟蹲著,手持短斧,這裡敲敲,那裡撬撬。
最終無奈地發現,想要拓展這個山洞,要麼使用鐵器慢慢磨,要麼直接上黑火藥爆破。
指望木鎬,除非他能活二百八十歲。
“可惜,可惜。”
一屁股坐在地上,望著珠簾似的細雨,陳舟感慨。
自然界少有盡善盡美之事,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只是希望落空,難免有些遺憾。
汪嗚~察覺到主人情緒低落,來福輕輕舔了舔陳舟撐在地上的手背,乖巧地坐在一旁,搖著尾巴。
老老實實在洞中避雨,不知不覺陳舟竟睡著了。
醒來時雨停雲散,站在山腰處眺望,紅霞漫天,彷彿來到了八百里火焰山。
怕天黑趕路遇到危險,陳舟帶著來福匆匆返回。
熱了熱昨天剩下的鳥肉,今天的腥氣更重了,陳舟卻吃得津津有味。
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他能感覺到自己正逐漸變得強壯。
最後一趟搬運結束後,超負荷體力勞動減少。
每天幾乎都在負重奔走,陳舟的體重有所下降,身體素質反而上升。
肌肉不再痠痛,身上的傷痕也在慢慢癒合,一切都在往正確的方向轉變。
吃過晚飯,陳舟用繩子掛起了一串靶子,開始練習火繩槍和十字弩。
嘭嘭嘭的槍聲響徹森林,剛剛歸巢的鳥兒倉惶逃竄,黑壓壓飛出樹冠,彷彿一朵烏雲。
充當靶子的木棍時而被擊中,時而與鉛彈擦肩而過。
陳舟不斷適應著火繩槍原始的瞄準鏡,感受著它的彈道,總結著射擊經驗。
一發發鉛彈疾射而出,肩膀被後座力衝擊得愈發腫痛,他終於放下火繩槍,拿起了十字弩。
在練習十字弩的同時,陳舟意識到島嶼上木材資源很多,動物的筋和魚鰾膠也可以獲取,他應該試著製造一些獵弓和箭。
弓箭的使用難度比十字弩高,但不用費勁上弦,發射頻率更快,可以捕捉稍縱即逝的戰機,只是需要海量的練習。
恰好,他現在最不缺的就是練習的時間。
十字弩每一次發射都會減少弩箭和弓弦的壽命,陳舟聚精會神,領會著瞄準的感覺,確保每一次射擊都有進步。
在天黑之前,他停止了練習。
現在,他對火繩槍和十字弩的彈道已經擁有一定的瞭解,估計在具備足夠瞄準時間的前提下,有十成把握射中三十米以內的中等體型固定靶。
至於運動中的獵物就只能隨緣了。
作為一名剛入門的獵手,他的精準度還有很大進步空間。
射擊是一種依賴時間和經驗增長的技術,不是一兩個小時就能速成的。
收起火繩槍和十字弩後,臨睡前,陳舟又挨個檢視了各個物資窩棚的情況。
因為中午那場雨不太大,容器內積水不多。
儘管如此,陳舟也倒掉了其中的水,然後才返回帳篷。
木門被拆掉後還沒有安裝,吹進來的輕風拂動著被褥上的毛髮。
小灰貓從木箱中爬出來,想要鑽進被窩,陳舟彈了它一個腦瓜崩,把它趕下了床。
隨手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楔形菠蘿木塊,感受著它細膩的觸感,陳舟突發奇想,決定用這塊木頭做一個特別的日曆。
每一天,他都要在木塊表面刻上印記。
短槓代表一天,深長槓代表一週,十字形短槓代表一個月,每一塊木頭刻三百六十五個印記。
在島上的二十八年,每年他都要找一種不同的樹,等挑戰結束,他就擁有二十八塊獨特的日曆了。
雨後的夜,帳篷內並不悶熱,微風清涼,使陳舟難以入睡。
刻日曆的想法愈演愈烈,輾轉反側,他等不到明天清晨,披蓋被子,趴在床頭,取出匕首,數著日子,由上而下標記著獨屬於他個人的時間流逝。
海天之間,潮起月升,殘缺的一角歷經輪迴又恢復了圓潤。
只有群星漠然注視著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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