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有問題啊,現在我們都知道,一個人彈著玩才是簡單,給別人彈伴奏那才是難。”
“可小時候不這麼覺得啊,看音樂課上老師就來來回回彈幾個和絃,大家就在臺上跟著唱歌。”
“就給我留下了鋼伴簡單的感念,直到有一天我和我一個同級的女同學說,你能不能給我彈一個伴奏。”
“她說好,然後問我彈什麼伴奏。”
“我說莫扎特,她就不懂了,問我什麼意思。”
“我就把莫扎特第五號鋼琴協奏曲的鋼琴伴奏給她看。”
馮助理:“k219。”
李安:“對,當時就想彈,想讓這個同學給我伴奏,她看完譜子和我說彈不了。”
“然後我又明白了,這玩意太難了,因為這位女同學是我們當時整個鋼琴系裡專業最好的,所有師哥師姐都不如她,所以她說彈不了,我就很絕望啊。”
唐千峰:“是不是人家女同學不願意給你彈啊。”
李安強調:“還真不是,別人我不敢說,她肯定不會騙我。”
馮助理接著八卦上了:“李老師您這話讓我們怎麼聽啊。”
李安:“不是不是,馮哥您理解錯了,我這位同學為人正直,還是個熱心腸,不是因為我,她說彈不了就是彈不了,換成任何人找到她,她彈不了都是彈不了。”
x老闆:“林幽幽吧。”
李安點頭:“是,彈不了就算了吧,協奏曲就擱淺了,到我正式接觸交響曲的時候,我又對協奏曲有了新的認識。”
“原來協奏曲也是交響曲的一種。”
“從這裡開始我對協奏曲的認識就有了理論根基。”
“既然協奏曲是交響曲的一種,那鋼琴協奏曲也自然而然也是交響曲的一種。”
“交響作品的格式是所有音樂形式裡最為複雜的,它矗立在奧林匹斯群山的山頂,它是古典音樂的最高形式,是古典音樂的唯一繼承人。”
唐景仁:當真是個妙人唐中甫:說得好啊馮助理:不愧是能在唐家上桌吃飯的存在唐千峰:精闢x老闆:下本書可以把這句話用上“所以在交響作品面前,每一種樂器都是平等的,它們會根據內容區分主次,但是誰也無法高於規則,指揮是交響曲的主動者,獨奏家應該聽從指揮的想法。”
眾人聽完一陣感慨,只是一個音樂體裁,卻在李安的心路歷程中走了那麼遠的路。
一時間唐中甫老爺子都不知道該說李安什麼好。
“李安。”唐中甫舉杯。
李安忙舉杯起身。
唐中甫:“你坐下。”
“誒。”李安又坐回椅子。
二人一碰,唐中甫仰頭一口悶了。
“唐老師您慢點。”李安看著都害怕,“注意血壓。”
“這才哪到哪。”唐中甫聽李安講述這一段的時候,他也不禁回想起自己當年的求學往事,一時心中忍不住回憶起往昔。
一頓,“你說得很好,我也希望你能繼續對音樂保持一顆探索的心。”
李安頷首:“誒,謝謝您的提點。”
唐中甫:“但是我還是得說說你,你自己參考。”
李安:“嗯。”
唐中甫環視一圈緩緩開口:“協奏曲這個概念源於文藝復興晚期的一種多人演唱的經文歌。”
“人多就有聲部。”
“聲部之間既需要保持協作,conserere,同時又包含了競爭certamen。”
“後來這兩個拉丁語單詞合在一起,就是我們現在所熟悉的義大利語名稱concerto。”
“在concerto還沒有誕生之前,指揮只是一個籠統的概念。”
唐千峰:“指揮一開始就是打拍子的。”
唐中甫:“沒辦法啊,得有人協調速度,不然你一個速度我一個速度,這不亂成一鍋粥了。”
“一開始指揮都是由作曲家本人擔任的,因為他自己寫的作品他自己懂啊。”
“就說貝四,首演是貝多芬。”
x老闆:“貝多芬本人的最後一次登臺首演。”
唐中甫:“唉,那個時候指揮、作曲家以及獨奏家的身份是重合的,自己指揮自己的作品然後還自己彈。”
“實在忙不過來了,弄了個指揮出來。”
唐千峰:“這個觀點我早就和您提過很多次了,片面。”
唐中甫:“哪一段歷史不是片面的。”
唐千峰:“得,我就知道還是這一句。”
x老闆:“任何行業都是歷史在發展中催生出來的。”
唐中甫:“就是這個意思,後來這些人作品留下了,人沒了,所以漸漸指揮就走到了最重要的位置。”
“千峰你老是和我犟,你第一次指揮的貝五,裡面的細節處理就是從貝多芬時代延續下來的。”
x老闆哈哈一笑,“大哥咱倆喝一個。”
唐中甫又看向x老闆撇了撇嘴,“燕秋你和他一樣,我雖然老了,但是我還沒糊塗,所有融合的東西,它都有自己的根子,沒有無中生有的東西。”
說著老爺子不再搭理二人,看向李安:“你不要把指揮關於鋼琴部分的想法看得那麼重要。”
“因為從協奏曲誕生至今,參與協作與競爭的從來不是指揮台上的那個人。”
唐千峰再次忍不住打斷:“爸,你給李安說這些沒有意義,現在就是誰站在指揮台上誰說了算,除非這場演出沒有指揮。”
一頓,“要麼你讓李安自彈自揮,你自己都說了,獨奏家和指揮家原本就是同一個人。”
唐景仁:“大哥說得有道理。”
“好。”唐中甫直接大手一揮看向李安,目光嚴肅中又帶著幾分期許,“李安你說,這場演出要不要指揮。”
李安傻了,這唐老爺子也沒喝多吧緊接著,唐千峰也看向李安:“李安你說,現在只要你一句話。”
李安無助地看向x老闆,x老闆的笑容像是在說與我無關。
片刻。
大概是喝多了吧,李安腦子已經不夠用了,也不知道怎麼的,就迎著唐中甫的目光點了下頭。
唐千峰:“那就這麼定了,燕秋給老爺子倒酒。”
飯局繼續。
李安後知後覺地才意識到一個問題,好像他下個月的演出沒有指揮了一瞬清醒!這不行啊!這沒指揮到事後不得出事啊!!
只是他已經來不及思考,就把唐景仁又滿上了一杯。
再往後,迷迷糊糊間,他好像又被唐景仁敬了一杯酒,唐景仁還對他說:“李老師,小星以後就交給您了。”
他好像還拍胸口保證了沒有任何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