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仰起頭,目光直直地落在病床上剛剛甦醒的丈夫身上,眼神中滿是難以置信與劫後餘生的恍惚。嘴唇微微顫抖著,聲音帶著一絲髮顫的哭腔:“建明,我怎麼覺得這一切像是在做夢呢?你掐我一下,讓我確定這不是幻覺……”
那聲音,輕得彷彿一陣風就能吹散,卻又飽含著她內心深處的不安與渴望。
劉建明緩緩地抬起那隻虛弱無力的手,動作遲緩得如同被重物拖拽。
他的手輕輕地撫上妻子滿是淚痕的臉頰,指尖溫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淚珠,聲音沙啞而虛弱:“老婆,是真的,這不是夢。我這條命啊,是那位神醫從鬼門關硬生生搶回來的……”
他的眼神中透著劫後餘生的慶幸,思緒也不由自主地飄回到了昏迷時的那段模糊記憶裡。
他雖昏迷了許久,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但肖晨施針時的場景卻如同刻在了他的腦海裡一般清晰。
那雙手,動作如驚鴻掠影般迅疾,每一針的落下都帶著一種決然的氣勢;可又如同古樹盤根般沉穩,每一針的力度、角度都恰到好處,彷彿經過了千錘百煉。
每一針落下,都像是敲在了生死的玄關之上,掌控著命運的走向。
這般神奇的醫術,早已遠遠超越了凡人的範疇。
能在鬼門關前擺渡性命的人,又豈止是普通的醫者?分明就是那握有生殺簿的活閻羅,能決定人的生死,也能從閻王手中奪回人的性命。
然而,此刻的病房裡卻鴉雀無聲,彷彿時間都凝固了一般。
唯有監護儀那單調而刺耳的滴答聲,一下又一下地刺痛著人的耳膜,像是在無情地提醒著人們生命的脆弱與無常。
劉建明察覺到了這異常的寂靜,渾濁的眼底瞬間騰起了一片陰雲,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
他瞪大了眼睛,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與憤怒:“說!到底怎麼回事?那位神醫去哪了?”
劉玉蓮站在一旁,身體微微顫抖著,像是秋風中的落葉。
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站了出來,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將劉玉寧羞辱肖晨、黃神醫冷眼旁觀的經過,一五一十、娓娓道來。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顆石子,投入了劉建明那本就波濤洶湧的心湖。
話音還未完全落下,劉建明只覺得一股怒火從心底直衝腦門,他的臉瞬間漲得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
他猛然伸出那隻還在輸液的手,用力地掀翻了床頭櫃。
只聽“嘩啦”一聲,瓶瓶罐罐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砸在地上,瞬間炸開,玻璃碎片四處飛濺。
他踉蹌著從床上撲向劉玉寧,腳步虛浮卻又帶著一股決絕的力量。
他那枯瘦的手掌如同鐵鉗一般,死死地掐住兒子的脖頸,眼中滿是憤怒與失望:“你……你竟敢趕跑救我命的人!我劉建明怎麼會有你這種蠢貨兒子!從今天起,劉家戶口本上沒你這個人!”
他的聲音因為憤怒而變得嘶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無盡的痛心與決絕。
劉玉寧整個人如同一灘爛泥般癱軟在地,後背緊緊貼著冰涼的地面,冷汗如斷了線的珠子般不停地從額頭滾落,瞬間就浸透了那件昂貴的襯衫,黏膩地貼在身上,讓他愈發感到狼狽與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