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潑的雷陣雨斷斷續續持續了兩日,第三日初放晴。冼耀文立馬去了拉斐特工地,同王朝雲商量兩班倒、輕重活隔日搭配的方案,並安排人挖排水渠與防洪牆,做好防洪澇的準備。
方案一定,泥瓦匠和小工每天的工作時長延長三小時,工作強度也增加不少,卻無一人抱怨,皆因他讓王朝雲將泥瓦匠的日薪漲到15臺幣,小工的日薪漲到8臺幣,下雨天沒法出工也發半薪。
離開工地,他去了美軍顧問團,協調了幾噸優先配給軍隊和眷屬,一般民眾幾乎沒機會見到的凍豬肉、凍牛肉。
專挑肥的和下腳料,油水足,乾重體力活就得多吃脂肪,扛得住消耗。
又吩咐林婉珍上黑市買紅糖,去製冰廠下定單每天往工地送冰塊,工人乏了,冰紅糖水和溫鹽水哐哐炫,可以儘快補充體能。
安排好工人的後勤工作,冼耀文上太子企業坐班。
瓦萊麗的辦公室隔壁弄了一間助理的小辦公室,助理沒到位,他暫時可以鳩佔鵲巢。
坐了不到二十分鐘,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
“你好,太子企業,找哪位?”
“耀文,是我。”
“姐夫啊,你有什麼事嗎?”
“上次跟你說的事已經進行到最後一步,下午我過去找你,帶你去一個地方。”
“到家裡找我。”
“好。”
冼耀文掛掉電話,處理了一些檔案,飯點前回到家。
費寶樹不在,唐怡瑩在,還有被唐怡瑩從香港叫過來的金靜嫣,唐怡瑩坐在桌前拿著放大鏡觀察一個青銅觚,金靜嫣正給一個瓷器做裝箱前的防震處理。
冼耀文來到唐怡瑩身前,透過放大鏡瞅了一眼,原來她在看青銅觚上的銘文,一共四豎字,他稍稍辨認,僅認出一個“卜”字。
“上面是什麼時代的甲骨文?”
唐怡瑩頭也不抬地回道:“這個叫父乙觚,當然是商代。”
“父乙是不是帝辛的老子?”
“對的。”
“哦,上面說什麼?”
“丙子卜,貞,翌丁丑,父丁,乇其侑,伐,二月。翻譯成白話文就是丙子日,某人貞問,明日是丁丑日,把這幾個腔子剁碎了做成紅燒肉給父親吃行不行?後面的二月就是現在的農曆六月,記錄貞問的日子。”
“腔子就是人?”
“頭被砍掉,只剩軀體的人。”
“活人祭祀?”
“活人祭祀的一種方式。”唐怡瑩放下放大鏡,“這段話好像不全,至少還有一件和這件湊成對。”
“這東西不是傳世的吧?”
“世間哪有傳世商器,無非是出土時間早晚的區別,這件出土時間應該早於宋代,我在宋代的文獻上看到過記載。”
“值錢嗎?”
“值錢是這件東西最微不足道的價值。”
冼耀文輕笑,“什麼時候變得如此高雅?”
“從吃你喝你的那天開始。”唐怡瑩莞爾一笑。
冼耀文捻住桌面的白色手套,捧起了父乙觚,仔細端詳上面的文字,少頃,說道:“上面的銘文可以拓嗎?”
“能拓。”
“拓下來,我對上面的文字有點興趣。”
“你能看懂?”
“我看不懂,不是有你嘛。”冼耀文放下父乙觚,將手放在唐怡瑩的小肩上,“好好研究,梳理出脈絡,將來出版‘做人的一百零八種方法’教子孫後代怎麼做人。”
“沒正行。”唐怡瑩嗔道:“這幾天收的東西有點多,錢花了不少,我已經進行分類,大路貨準備運去香港出手。”
“你看著辦就好,我只有一個要求,工藝精湛的飾品不要輕易出手,比如簪子、手鐲這一類的物件。”
“你要留著送給女人?”
“研究技藝,將來推出一等奢侈的首飾。對了,你對金玉作和累絲作的工匠後人情況瞭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