撈屍人

第59章

一個貨車司機,怎麼可能會遠離自己的車?譚文彬一邊吃著乾糧一邊不解道:“這人,是真的失蹤了?還是說,他篤定我們中沒人會開貨車?”

繼續等,到十點鐘時,大家終於決定要去做些什麼了,不管怎樣,都得去找找人。

而首先要去找的地方,無疑就是前方的那座小村子。

“大家留意到沒有?”李追遠目光掃過其他仨人,“我們從早上到現在,都沒見到一個村民從我們車前經過。”

出村去主路的道,就這一條,村後頭是山。

貨車就停在可以看見村口的路旁。

當然,也可以理解成這座村子裡的村民完全是靠山吃山、自給自足,不怎麼需要和外界溝通。

可在朱陽失蹤的基礎上,再迭加這個發現,大家心底都開始有些泛起了嘀咕。

李追遠說道:“走吧,我們一起進村去找找。”

薛亮亮:“要留人看車麼?”

李追遠搖頭:“不需要,貨和油被偷了就被偷了,真找到朱陽了大不了以後掰扯,反正不是我們的錯。

留人看車,到時候留下的人又不見了怎麼辦?或者,留下的人左等右等,等不到去的人回來,那得有多焦慮恐懼。”

薛亮亮和譚文彬對視一眼,都點點頭,是的,這場景想想都覺得可怕。

四人一起下了車,向村子走去。

李追遠覺得,隊伍還是挺好帶的,至少思路能整合到一起。

這大概,是自己和太爺待久了的緣故,一下子搭配這麼多正常隊友,反倒有些不適應了。

村民的房子也不算簡陋,明顯有活人住的痕跡,且昨晚車開進來時,是看見村裡亮著不少燈光的,可走進去後,卻沒看見人影活動。

譚文彬:“這村兒里人,都起得這麼晚麼,大中午的都還在睡懶覺?”

薛亮亮環視四周:“要不,繼續往裡走看看?”

李追遠停下腳步,說道:“不,我們往後退退。”

大家沒問為什麼,跟著男孩往村口位置後退。

等來到村口第一間民居前面時,李追遠才停下腳步:“潤生哥,去敲門。”

“好!”

潤生走到門口,左手去敲門。

他右手袖口裡面,藏著一根鋼管。

薛亮亮和譚文彬,則各自在身上藏著一把刀和鋼管,大家下車時,是把朱陽的傢伙事都帶上了的。

當然了,在沒遇到危險前,這些東西可不能亮出來,否則真就像是打家劫舍的匪徒。

“砰砰砰!”

敲了許久的門,沒人回應。

潤生回頭喊道:“小遠,裡面好像沒人。”

“再用力敲!”

“好嘞!”

潤生開始大力拍門,把門板拍得震響。

裡頭依舊沒人回應,而且,鄰居們也沒動靜。

“潤生哥,砸門!”

“好!”

“轟!”

門板被潤生一腳踹開。

李追遠等人走了進去。

這種行為,確實是不對的,但隊伍裡,沒人指責李追遠過分謹慎。

要是實在鬧出了誤會,大不了賠錢道歉。

和外頭還晾曬掛著東西不同,屋子裡,灰塵深重,完全一副很久沒人住過的樣子。

臥室床鋪上,還有一大灘粘乎乎的東西。

潤生鼻子湊上去聞了聞,篤定道:“小遠,這是屍水味兒!”

李追遠相信潤生的判斷,道:“走,我們再開一家門。”

“轟!”

第二家的門也被潤生一腳踹開,裡面依舊是灰塵密佈,餐桌上還擺著碗筷,裡面是早就發黴的食物。

隱約可以看出來,最後一頓吃的是麵條。

臥室裡床上倒是沒那種髒東西,但潤生在嗅了嗅鼻子後,走到櫃子前,伸手開啟櫃門,裡面好幾層,都是已變成固態的粘液。

“還是屍水味兒。”

譚文彬和薛亮亮這時已經把自己的武器掏了出來,沒什麼好顧忌的了,誰家正常村子的民居里,都有屍水殘留的?“小遠哥,接下來該怎麼辦,繼續開盒麼?”

“不。”

李追遠走出屋,示意眾人跟上,然後直接向村外走去。

薛亮亮他們跟了上來,小聲問道:“我們這就出去了?”

“嗯。”

“不找朱陽了?”

“出去後,報警。”

“哦,好。”

李追遠很乾脆地放棄了,他不算繼續探索這座村子,因為真沒必要在還沒準備好時,強行冒這個險。

然而,當四人出村往外走出一段路時,大家都傻眼了。

貨車不見了!譚文彬:“不會朱陽回來了,直接把車開走了吧?我們去找他了,他卻不等我們了?”

“不是。”薛亮亮蹲了下來,指了指前方,“不僅車不見了,連車轍印也不見了。”

譚文彬疑惑道:“這是怎麼回事?”

薛亮亮站起身,右手晃著刀左手叉著腰:“攤上事了,這次。”

貨車上的貨或者汽油被偷走了,那很正常,甚至竊賊裡有會開車的,沒車鑰匙自己去用電線發動車子開走,也不是不能理解;可問題是,誰偷了東西后,還把場地打掃了一遍?這麼敬業的麼!

李追遠走到昨晚自己和潤生小便的地方,他記得潤生昨晚在這裡尿出一個凹槽,現在,這個凹槽也不見了。

“我覺得,可能車沒有被偷,車還在原地待著,不在‘原地’的,是我們四個人。”

這話一說出來,餘下三人面面相覷。

薛亮亮馬上順著思路問道:“那朱陽豈不是沒失蹤?”

李追遠點點頭:“可能,現在朱陽正在找尋失蹤了的我們。”

薛亮亮擺手道:“這太荒謬離奇了。”

“亮亮哥,再荒謬,能荒謬得過你的經歷?”

“這……”

譚文彬用鞋底在泥土上剮蹭著:“那我們現在到底在哪裡?”

“潤生哥,羅盤。”

潤生馬上將羅盤掏出,遞給了小遠。

李追遠端著羅盤,開始觀察起四周的風水氣象。

結果是……很正常。

他又看了一遍,依舊沒能發現什麼端倪。

“潤生哥,扶我一分鐘。”

“明白。”

李追遠閉上眼,用羅盤輕蓋自己的臉,然後身子一陣搖晃後就靠向潤生。

潤生接住後,手抓著李追遠的手臂,開始心裡念數。

李追遠走陰了。

周圍的環境沒有發生變化,只是不見了薛亮亮他們三人。

然後,李追遠聽到了動靜,來自村子。

他轉身,向村子方向看去,他看見了不少人影在裡頭走動,很多人聚集在村口那兩家。

有人在怒喊:

“誰砸了我家的門板,到底是誰砸了我家的門板!”

“我家的門板也被砸了,到底是誰幹的!”

忽然間,一陣陰風吹過,把李追遠冷得一個哆嗦,而村子裡的人,也一下子都安靜了下來。

他們還在,沒有消失,可下一刻,那群人影,卻像是無聲的默片,集體轉向,開始朝村外這條路上走來。

疼痛感襲來,時間到了,潤生在叫醒自己。

李追遠睜開眼,毫不猶豫地說道:“快走!”

車都不見了,也就沒有行李,大家全都二話不說跟著男孩奔跑。

跑出了小路,來到主路上,李追遠選了個回去的方向,帶大家往上走。

三人都意識到情況發生了變化,沒人問為什麼,都緊緊跟隨,傢伙事也全都握在手裡。

得虧一路都沒見到車輛,要不然肯定會被司機誤以為是車匪路霸。

“我們再往前跑一段,不要停!”

這話是對譚文彬和薛亮亮說的,李追遠扎馬步吐納鍛煉出來了耐力,潤生身體素質本就好得離譜,而譚文彬和薛亮亮,就比較偏向傳統廢柴大學生了。

短時間內的爆發可以,可真要長跑,很快就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李追遠讓他們繼續堅持,是因為按照過往經驗,這種詭異效果的作用,往往會有一個範圍,就像鄭海洋家那一次一樣,出了壩子也就沒事了。

這次,應該也只有堅……

李追遠停下了腳步,潤生也停下了。

薛亮亮和譚文彬彎腰喘著氣。

“小遠哥,我們出來了麼?”

“小遠,我們安全了麼?”

沒等到及時回答,二人就自己抬起頭向前看,然後他們看見了先前出來時的,小路。

他們明明朝回去的方向跑了這麼久,結果卻又跑回來了。

李追遠轉過身:“我們嘗試,往這個方向跑。”

說這話時,男孩也沒什麼底氣,因為似乎已經預知到了結果。

其他人也是一樣,大家奔跑時,都比較沉默,所以這次,大家都跑得稍微慢了些,沒了那種渴望快速脫離險境的強烈渴求。

最終,他們從另一個方向,又走回到了那個小路口。

“往下!”

既然路上走不了,那就下坡。

下坡很危險,比較陡,大家都是抓著樹,一點一點往下挪。

李追遠目光死死盯著下方的那條河,可原本在公路上的視野好是因為你在高點眺望,等你真的走進林中時,視野肯定會被遮擋。

等剝開身前枯葉後,李追遠發現自己這次是直接回到了小路上。

前方,就是昨晚自己等人停車的空地,再往上頭走一段,就是那座小村子。

譚文彬癱坐在地。

薛亮亮也就多踉蹌了兩步,最後還是跪坐了下來,他一邊艱難地嚥了口唾沫一邊問道:“小遠,這是鬼打牆麼?”

“差不多吧,應該算是一種瘴,大家休息一下吧。”

四個人,就都坐在了地上。

不一會兒,天都開始變得陰沉了下來,像是要下雨。

沒辦法,大家只能起來,村子是不敢去的,就找了棵大樹避著,防止雨忽然真下來給所有人都淋成落湯雞。

譚文彬這會兒,居然還能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個習題本,還有一支筆。

他背靠樹坐下,將本子攤在自己腿上,真就做起了題。

這一幕把大家都逗笑了,連他本人也笑了。

其實,他這會兒做題是假,想要活躍一下低沉的氣氛是真。

薛亮亮有些無奈道:“我感覺是我把黴運傳給了你們,小遠,你每次跟我在一起,都會被我牽連遇到事兒。”

“亮亮哥,別這樣說,我會臉紅的。”

按照過往頻率來看,到底誰牽連誰還真不好說呢。

李追遠就覺得,是不是自己的原因,老家村子附近的死倒集中爆發後就消沉了,這會兒出遠門,自己就又開始招引了。

譚文彬打了個呵欠,說道:“看來老人們說的出門要看黃曆是對的,早知道該焚香沐浴,算算出發日期。”

潤生點起一根香,插在了面前土裡。

譚文彬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現在燒香有什麼用?”

烏雲更沉了,空氣中的溼氣開始加重,雨隨時都可能下。

原本埋頭思索著脫困方法的李追遠,抬起頭,立刻就愣住了。

因為薛亮亮臉上,呈現出一種沉木般的質感,哪怕李追遠平時不會給身邊人看面相,可這種面相已經類似很直白地送分題,雖然不是一回事,卻也接近於江湖騙子常用的慣口:“我看你印堂發黑啊!”

這是黴運纏身,氣運跌落谷底,災禍易連,一般病榻上將死之人才會有這種面相,因為對於他們而言,任何一個微小的意外與打擊,都可能將他們的命燈熄滅。

李追遠馬上看向潤生與譚文彬,發現他們倆也是如此。

那自己豈不也是?自己四人一路在一起,同氣連枝,要走背字肯定是一起走的。

他伸手拿起薛亮亮放在身前的刀,用刀身當鏡子,照了照自己。

當即,一股強烈的噁心感襲來。

雖然不是在給自己推演命格,雖然清晰易懂,可對著自己看相,也是一種忌諱。

最主要的是,男孩已經把學過的東西轉化為一種本能,哪怕只是想淺看一下,可腦子裡早就完全運轉開了,就像一個人看見一加一的題目,不假思索就能算出答案。

丟開刀,李追遠閉上眼,舒緩著自己的頭暈與噁心。

等恢復好後,李追遠睜開眼,眼裡是濃濃的不解與疑惑。

因為他發現,自己的面相是正常的,和這仨夥伴“油盡燈枯”,完全不一樣。

“哥哥們,我有個很嚴肅的問題要問一下你們。”

三人都抬起頭,看向男孩,等待提問。

“你們路上,是不是揹著我,一起偷偷幹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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