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羅廷銳:“嗯,不抽。”薛亮亮問道:“老師,你餓了沒有?”
羅廷銳:“你包裡有吃的麼,給我拿一些。”
薛亮亮:“看看路邊能不能有個吃飯的攤子,還是吃點熱湯水的,人舒服些。”
羅廷銳指著窗外道:“黑燈瞎火的這條路,你還想有熱氣騰騰的路邊攤?”
車速放緩,正好是羅廷銳手指的方向,有一張木質小推車停在路邊,掛著個燈籠,燈籠上寫著“麵條、餛飩”。
羅廷銳:“居然還真有?”
三人下了車,薛亮亮要了三碗餛飩。
羅廷銳皺著眉,仔細觀察著這個餛飩攤,看起來極為正常,城市裡的夜晚,其實會有不少這種行走的攤子。
可問題是,這兒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啊,誰會跑這兒來賣餛飩?
老闆繫著個白圍裙,個頭不高,手腳很利索,餛飩煮好撈起來入碗後,開始燙肉沫,往裡頭倒入黃酒,燙熟後分別加入三碗餛飩中,最後再在上頭撒上小蝦米,點上香油。
“真香啊。”
薛亮亮接過餛飩,直接吃了起來。
“亮亮……”
羅廷銳想提醒一下薛亮亮別這麼著急吃,再看看,可看著亮亮和那女人都吃得很正常的樣子,他也就漸漸放下了戒心。
老闆一邊捅著爐子裡的炭火一邊說道:“正好從城裡回老家,想著路上能不能試著賣賣,沒想到生意還真不錯,特意停車下來吃餛飩的很多。”
羅廷銳低下頭,吃了一個餛飩,發現味道極為鮮美,當下也就顧不得其它了,也吃了起來。
吃到一半時,羅廷銳回頭看向依舊坐在車裡的女司機:
“師傅,你也下來吃一碗吧?”
“不吃,不餓。”
羅廷銳繼續吃了起來,薛亮亮先吃完了,又要了兩碗,自己和老師一人多一碗。
三人吃完後,上車,繼續行駛。
羅廷銳慵懶地靠在座椅上,一臉心滿意足。
雖說這次出來,遇到的意外不少,可都被很快解決,一點都不麻煩。
這剛吃飽,睏意就又再度襲來。
羅廷銳打了個呵欠,說道:“亮亮,我都覺得自己要成豬了,吃飽了睡,睡飽了吃。”
“老師,這是神仙都羨慕的生活。”
餛飩攤老闆繼續推起小推車趕路。
月光下,他矮小的身形正變得越來越白,圍裙襬下,搖晃出一條長長的尾巴,身上也慢慢長出了細細的白毛,這已經沒有多少人樣了,分明是一隻碩大如人形的白老鼠。
只是,這老鼠一點都不髒,甚至顯得格外乾淨。
鄉野之中,有這種特殊的食郎,似妖非妖,似鬼非鬼,它們出沒於平和安定的鄉村,收集各家乾淨的供品做成食物,再進行叫賣。
辛辛苦苦,不害人,只為賺取中間這點點功德差價,而且有時候也會充當打更人的角色,守護預警。
不少地方農村的老人,普遍在小時候都有相類似的經歷,那時候油水兒少,日子不富裕,能撞見食郎吃到他一份熱食,足以讓孩童時的他們記上很久很久。
只是現在人們普遍生活條件好了,且人口也正在不斷向城市聚集,農村裡的這種食郎,就漸漸少了,越來越難以碰到。
白老鼠將小推車推到一座坐落於田裡的獨間小廟前,先挑選了一下上面的供品,只取了還乾淨的食物,那些已經變質了的,它就拿起來放嘴裡咬一口再放回去,只為留下老鼠牙印,示意供奉者該更換供品了。
做完這些後,白老鼠坐在門檻上,抽出一把蒲扇,給自己扇著風。
兩顆綠幽幽的眼珠子,忽閃忽閃,鼻子裡也噴吐出鼻息,一副很生氣不滿的模樣。
“你是娘娘了不起啊,哪有強行讓人出攤的,哼!”
……
前頭,有一輛掛著山城車牌的中巴車停在路邊,正在修理,車上還坐著不少乘客。
女司機將車停下。
羅廷銳透過車窗,問道:“需要幫忙不?”
正在維修的師傅說道:“不用,快弄好了。”
坐在後座的女人,伸手推了推薛亮亮,然後看向車外。
薛亮亮會意,對羅廷銳道:“老師,我們換這輛車吧,先前我和人家商量好的,也就開出這麼一段距離。”
羅廷銳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女司機開長途,確實容易不安全。
三人拿著行李下了車。
那師傅剛把車修好,正在將工具放回去,見羅廷銳走了過來,就笑著拔出一根菸遞給對方,道:
“已經完事兒了,不用幫忙,謝謝啊。”
羅廷銳壓下對方的煙,拔出自己的遞給對方,道:
“是我們現在需要幫忙。”
對客運車輛而言,始發站接人和中途接人,本就沒什麼區別,自己接私客的話,收益反而更高。
師傅收了車費,三人很快就上了車,後兩排有空位,薛亮亮和孕婦坐最後頭,羅廷銳坐前一排。
薛亮亮見女人有些疲憊,就伸手幫其撫去額間汗珠。
這汗,也是冰冷的。
薛亮亮以為女人累了,有些心疼地握住她的手。
女人回以溫柔的微笑,一邊指尖與其摩挲,一邊另一隻手輕撫自己的小腹。
她知道,未來的憧憬畫面,很不現實,即使她是白家鎮地位最高的娘娘,可鎮上傳下來的規矩也能將其死死壓住。
但凡事都有例外,她已經破了很多個規矩了,鎮上的其她人也不敢造次,至少,不敢明面上來反抗她。
曾經那個一人跳下江,幾乎就要將整個白家鎮打穿的男人,現如今按名分地位,都只能算那個少年的“手下”。
而自己的這個男人,與那少年的關係,是相當得好。
不僅願意為他去救其父母,還會叫自己“嫂子”。
那晚薛亮亮再次跳下江,喊她上來接電話時,說“小遠有話要對嫂子說”。
這稱呼,差點給她嚇蒙了,以為白家鎮下面有人犯了什麼事,那少年打算動手收拾。
事實證明,只要拳頭足夠大,少年的規矩,就是白家鎮的規矩。
自己以後,還真有機會,能夠與眼前的男人,帶著孩子,像正常的一家三口那般生活在陽光下。
一念至此,女人將自己的頭枕靠在薛亮亮的胸前。
這時,羅廷銳忽然轉過身向後頭看來,女人馬上抬起頭坐直。
“亮亮啊,你看看你大哥大有沒有訊號,有的話給我打個電話。”
“好的,有訊號的,老師,給你。”
“嗯。”
接過大哥大,羅廷銳一邊按著號碼一邊深深皺著眉。
剛剛那一幕,他看見了。
他也年輕過,年輕人的那種忽然天雷勾動地火,他也能理解。
可問題是,人家已是人妻且懷有身孕。
路上照顧點是應該的,可真不能照顧得這麼深入啊。
亮亮啊,亮亮……
這會兒,肯定是不方便教育提醒的,羅廷銳打算等到了豐都,女人回家與薛亮亮分開後,再好好敲打敲打這小子。
坐在後頭的女人看向薛亮亮,目露擔憂,她不能對羅廷銳做手腳,所以剛剛,羅廷銳應該是看到自己與薛亮亮的親暱動作。
薛亮亮微笑搖頭,示意沒事。
出於各種考慮,他的事,不方便讓外人知道,但並不意味著,他怕被知道,哪怕那個人,是自己最敬重的老師。
薛亮亮:“剛剛的小餛飩真好吃,我記憶裡還沒吃過這麼鮮美的,可惜,以後怕是很難再吃到了。”
女人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些許遺憾。
早知道,就把那隻老鼠攥在手裡,帶回南通了。
這樣他以後來南通找自己,跳江前和出江後,都能來一碗餛飩,補充一下體力。
那輛先前乘坐的車,並未調頭回去,只是將車燈關閉,靜幽幽悄無聲息地跟在中巴車後頭。
等到一個岔路口時,中巴車走一條,小車走另一條。
這條路,越往裡開越窄,最後成了一條斷頭路,前面就是一座池塘。
小車“熄火”,就停在池塘邊等著。
一直等到天剛矇矇亮,幾個醉漢搖搖晃晃地靠了過來,他們手臂上全是紋身,卻也遮不住上頭密密麻麻的細小針孔。
看見孤單停在那裡的小車,以及駕駛位上坐在那裡像是睡著了的“美女”,幾人臉上都露出淫邪的神情。
當然,催動他們走到這裡的,並不是他們的本意,他們每個人印堂都發深黑,像是被用墨汁點過。
開啟車門,坐了進去,將車門一關,就全部伸手摸向女司機,嘴裡不停地發出汙言穢語。
車子莫名啟動,開始向前。
有人似是清醒了,開始後怕,想開啟車門,發現車門像是被焊死了一般,根本無法開啟,想搖下車窗,可車窗毫無動靜。
“噗通!”
車子落入池塘中。
車內,所有人都清醒了,他們正在下沉,水不斷灌入。
而那美麗的女司機,則在瞬間,被水給衝爛,化作一片一片飄浮起來的紙漿。
“咕嘟咕嘟……”
“咕嘟咕嘟……”
池塘本來不深的,可此時墜落得就如同深不見底。
池塘邊的榕樹下,站著一個戴著青面獠牙面具的人,可如果從側面仔細看,這面具其實與他面部血肉融成一體。
他的手中有一串黑色的絲線,另一端延伸出去,則在池塘底,且還在不斷被拉扯放長。
他鬆開手指,想要將這已經廢棄的絲線丟棄,然而,下一刻,這絲線像是完全變得不受自己操控一般,主動纏繞住他的身體。
“砰!”
他被捆成了一個粽子,強行朝著池塘拖拽,任憑他如何掙扎都無濟於事,最後只能被拖入水中。
本是平常的池塘水面,在他落下去後,這一塊區域如同沸騰了一般,他的身軀不斷融化,化作一灘不斷放大的黑色油汙。
其本體,則在不斷下沉,像是被剝去殼的雞蛋,顯露出的是一個矮小侏儒鬼影,先前的形象,就是越是缺什麼就特意補上什麼。
醉漢的屍體已一動不動地躺在池塘淤泥深處,一個個的,臉上全部定格於驚駭與猙獰,倒是都醒了酒。
侏儒鬼影也被拉拽到他們身邊,無形的鎖鏈將其捆縛,一口小巧的紅色棺材飄浮而出,鎮壓在了侏儒的身上。
棺材上,刻著一個“白”字。
正常狀態下,李追遠等人自然不會在意這種難纏的小鬼,可畢竟走江走多了,還真缺乏面對這種小鬼的經驗。
而白家娘娘,則深諳此道,甚至可以將鬼騙走,悄無聲息地鎮殺,毫不影響這夫妻首次蜜月的心情。
……
“走了,阿友,上車,咱們該上路嘍。”
趙毅揮了一下手,示意林書友趕緊上車。
林書友:“怎麼說這麼不吉利的話。”
趙毅:“多新鮮吶,你當我們是要去什麼吉利的地方麼?”
翟老他們所乘的大巴車在前面,趙毅就故意開著貨車跟在後頭。
連日大雨,道路雖已復通,但造成的破壞仍未完全清理,有不少地方仍需要單行道互等交替通行。
車速,就不可能快起來。
李追遠坐在副駕駛位上,手裡拿著一本地圖冊,是翟老送的。
趙毅開車的同時瞅了一眼:“什麼秘籍?”
李追遠揮了一下。
趙毅:“我的意思是,裡面興許有什麼暗示線索。”
李追遠搖搖頭:“同一款地圖冊,我導師在我上大學前就曾送過我,兒童讀物,用以激發專業興趣。”
趙毅:“說真的,你這腦子,跑去上學不無聊麼?”
李追遠:“不無聊,每堂課都很有意思。”
趙毅有些不通道:“現在大學水平這麼高了?”
“嗯。”
趙毅不知道的是,李追遠手上有一份全校的課程表,每天都挑著自己感興趣的課去上,自然會很有意思。
反正,他又不用擔心掛科,甚至都不用去期末考。
夜裡,大巴車進了服務區,只略作休整,並未做過多停留,就又重新上路了。
趙毅回到車上,重新發動車子,跟了上去。
李追遠將趙毅買回來的饅頭對後車廂的同伴進行分發,還有幾大包的榨菜,上面印刷著廣告標語:中國榨菜之鄉——涪陵。
趙毅:“我看前車上也買了,就跟著一起買了,你嚐嚐怎麼樣?”
李追遠:“好吃的。”
少年一邊吃著饅頭就榨菜,一邊拿出羅盤,指標指向斜前方,輕微搖晃。
“正前方,可能有問題。”少年推算了一下後,又報出了距離。
趙毅:“那很可能是下一個服務區。”
按理說,剛停過一個服務區,沒必要接下來還要再停,可前面的大巴車還是駛進去停了。
車門一開始,鄭華和幾個師弟就拿著捲紙,奔向服務區的廁所。
翟老並未下車。
李追遠:“要麼是上廁所的某個人遇到問題,然後混入了團隊;要麼是聲東擊西,會有東西趁現在朝著大巴車內的翟老下手。”
趙毅:“我也是這麼認為的,所以現在得分頭行動,我負責保護翟老,小遠哥,你帶人去廁所。”
“你現在狀態最好,你去廁所吧。”
“呵呵呵。”
趙毅沒做辯駁,也拿了一卷紙,下車後跑向廁所。
李追遠下車,走上前面大巴。
翟老一個人坐在座上,手持手電,照看著自己腿上的一份圖紙。
直到李追遠走到跟前,翟老才反應過來。
“小遠,要不你就坐車裡,和我們一起吧,反正都是要去豐都。”
“不了,我還是坐卡車吧,我怕我哥沒人聊天會疲勞駕駛。”
“行,是你考慮得周到。”
“他們……”
“上一個服務區,鄭華買了些好看的果子,說是當地特產,他們都吃了,就我沒嘗,應該就是吃了那個鬧了肚子。
你看,就是那個。”
李追遠目光看去,小竹筐裡還有好幾個,乍看像桃,顏色無比豔麗飽滿。
“翟爺爺,這是哈兒果,是不能吃的。”
“哈兒?”翟老微微思索,隨即明白了這個方言詞,“貼切的,花錢買這個的,都是哈兒麼。”
“山城街頭很多賣這個的,本地人不買,都是遊客買。”
“你還去過山城?”
“去過,跟著我哥的車,我去過很多地方。”
“行萬里路是要的,但你現在還是需要一個穩定的學習環境,有了足夠的認知世界的知識,再去行萬里路,才能不僅僅是看風景。
就比如爺爺這裡的這份圖紙,你能看得懂麼?它,也是風景的一部分,一般人可欣賞不到。”
老人只是想要舉個例子,順便給孩子心底埋下一顆種子,這樣以後選擇行業時,就能有偏向性。
快到豐都了,也將要和羅工亮亮哥他們匯合,李追遠也就沒必要繼續再藏著了,伸手指到圖紙上的一處位置:“翟爺爺,這裡標算錯了。”
翟老低頭看下去,隨即皺眉道:“這個朱強,居然粗心到這種地步。”
隨即,翟老像是意識到什麼,抬起頭,用疑惑地目光看向身前的少年。
“小遠,你能看懂這圖紙?”
“嗯。”
“你是怎麼……”
話還沒問完,外頭就傳來一聲“轟!”
緊接著,有人在喊:“廁所塌了!廁所塌了!”
得益於現階段服務區的建設不完善與不規範,廁所很是偷工減料,因此不用擔心上頭的磚瓦會砸死人,可問題是……它下面也塌了。
因此,雖然救援的難度不大,但真膈應。
服務區裡的工作人員加熱心的車主,一邊施救一邊乾嘔,把下面快醃入味的倒黴蛋,一個接著一個拽上來。
全部拽完後,還有幾個人拿著長杆子在裡頭攪了攪,確認沒有遺漏。
鄭華、朱強他們這幫人,全在此列。
見全都沒生命危險都清醒著,翟老是又好氣又好笑。
深夜混在人群中的林書友倒是很興奮地清點著人數,期望能看見三隻眼的身影。
可惜,趙毅並不在裡面。
童子的聲音響起:“他在西邊,你往下走,那裡有鬼氣。”
林書友走了過去,彎腰側身,滑下斜坡,這兒又出山溪。
阿友本以為三隻眼在這裡偷偷摸摸地做自我清理,誰知趙毅蹲在溪邊,洗著一條黑漆漆長長的東西,像是被裁成細條的海帶。
“你來得正好,幫我好好洗洗,這東西臭死了。”
“我不要。”
“這又不是嫂子,你不要什麼?”
“三隻眼,你……”
“快洗,我去抽根菸,剛可真燻死我了。”
林書友沒辦法,只能蹲過去洗了起來,這玩意兒入手油膩膩粘乎乎的,鬼氣瀰漫。
趙毅去保護廁所裡的人去了,一進去,他就察覺到了下面有動靜。
也是那玩意兒倒黴,剛探出頭,就被趙毅給攥住了。
怕自己噁心,趙毅還提前將草紙墊在手裡,然後邊捂著鼻子邊往外拔。
這一拔不要緊,誰知道這東西身體其它部分竟附著在這廁所建築內部,當趙毅把這玩意兒給拔出來時,廁所也隨之崩塌。
髒汙淹不死人,可這渾身鬼氣的東西要是不斷擴散,那是真會要了普通人命的,他就趕緊把這東西封印起來,跑溪水裡進行清洗。
林書友:“洗好了。”
趙毅叼著煙走了過來,彎下腰,在這東西身上進行剝找。
林書友:“這是什麼東西?”
趙毅:“你不知道?”
林書友:“官將首又不去廁所抓鬼。”
趙毅:“這是一種誕於汙濁之地的邪穢,是一種髒鬼,有時候上廁所時,要是感覺到屁股被人摸了,就是這東西乾的。
厲害點的,能趁著你上廁所的時候,直接從下面鑽進你體內,把你給控制。”
林書友:“這麼邪門?”
趙毅:“通常這東西是做不到的,至多靠著汙穢滋養自己,沒事兒時吃點老鼠或蛇的開開葷,鮮有針對人的,入體控制人更是少之又少。
嘿,找到了。”
趙毅從中摸出了一枚扳指,扳指小得可憐,怕是隻有嬰兒的手指才能戴,先前就嵌入包裹其中。
“來,阿友,你摸摸看。”
林書友伸手摸了一下這戒指,觸控的瞬間,阿友豎瞳開啟,戒指上浮現出一抹幽光,隨即一顆飽含憎惡的獨眼浮現。
在與林書友的豎瞳對視後,阿友身形微顫,這獨眼則直接崩散,戒指也隨即化作粉末。
林書友:“我不是故意的……”
他見先前趙毅洗得這麼認真,以為這戒指很重要,卻被自己給毀了。
趙毅拍了拍阿友的肩膀:“放心,我不會把這事告訴你家小遠哥的。”
林書友:“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趙毅:“你擔心啥啊,在保密這方面你還不信任我麼,你看看他們,現在誰知道你那件事。”
林書友:“我的意思是,你還是告訴小遠哥,這種事,不能瞞的。”
趙毅:“逗你玩的,這戒指找到了就行,留著也沒用,你不毀掉我也會踩碎。”
林書友:“你……”
趙毅站起身,抖了抖菸灰,道:“姓李的早就懷疑,會對翟老以及其他科研員出手的,和對我們出手的陰司,不是一路。現在基本證實了。”
林書友:“怎麼確認的?”
趙毅:“太刻意了,毫不遮掩,用鬼邪來傷人,而且觸發物也很標準,這一點,和山裡廟中的鬼僧很像。
你去做壞事前,會把名片貼腦門上麼?”
回到卡車上後,趙毅將雙腿翹在車窗上,打了個呵欠問道:“多久才能走?”
李追遠:“在排隊等水洗澡,估計得好一會兒。”
“你猜得沒錯,有人在假借豐都之名,行嫁禍之舉。”
“一開始沒意識到,是因為我們剛出南通時,就遭遇到了路邊車禍小鬼所製造的意外。但那場意外,只是為了引導我們進鬼瘴好一網打盡的引子。
陰司第一輪就出動了一個假判官,四帥八將,陣容很豪華了。
下一輪就是三根香,你沒死成,也是有著很大的運氣成分在,論兇險和陣容,比上一次更誇張無數倍。”
趙毅:“嗯,陰司的習慣,應該是不出手則已,出手就奔著達成目的去,尤其是在失敗了一次後,居然還繼續搞這種小鬼出馬。
這樣看來,包括你所說的第一批勘探隊出事的問題,可能也不是陰司出的手。
哦,對了,還有一個細節被我們忽略了,那就是針對翟老他們的襲擊,為什麼要等到我們遇到翟老他們之後?如果真是要針對他們,他們怎麼可能全員完好地來到那裡再出事?就不能提前點麼,非得卡著距離豐都不遠的地方才能動手?”
李追遠看向前方大巴車:“翟老背後的身份,真的是如我們所想麼?”
“我希望是假的,因為我殷勤地舔了這麼久,結果卻幫你舔出了個幹爺爺。
但正因為我沒能舔成功,所以我反而相信,翟老背後身份,可能真的沒問題,大機率,就是那位,你信我的感覺麼?”
李追遠不置可否。
趙毅也不再言語,眯眼打起了盹兒。
清洗持續了很長時間,後半夜時,那幫人才重新上了大巴,大巴再度行駛,趙毅也發動卡車跟了上去。
不算很長的路,卻因為路況和廁所的原因,耽擱了很久,直到天再次矇矇亮,才正式駛入豐都地界。
翟老他們得去相關單位報道,李追遠這邊也得去,就一同跟上了。
到了單位門口,看著翟老他們被相關工作人員熱情迎了進去,李追遠則放下大哥大,剛剛他接到了來自薛亮亮的電話,他們預計上午就能到達豐都縣城。
李追遠打算等老師和亮亮哥他們到了後,再去和翟老重新正式見面。
單位門口的保安過來做驅趕:“這裡不讓停卡車,停外頭去。”
這時,另一個保安過來說道:“外頭也不能停,得停後頭山上去。”
李追遠讓潤生、譚文彬和林書友先下車,讓他們在這裡繼續盯著四周以做保護。
隨後,趙毅再次發動了卡車,將車倒出後,按照保安的指引,往後山開去。
距離倒是不遠,簡單盤旋上去後,就瞧見一個大型露天停車場,停車場另一端,能看見不少挺拔的宮殿建築。
趙毅看了看指示牌,問道:“這兒好像是個景區啊?”
把車停好後,二人下了車,李追遠看向不遠處的一棟建築,走了過去。
趙毅跟上來問道:“姓李的,你來過這兒是吧?”
李追遠:“嗯,來這裡參觀過,只不過上次我們是從鬼街那兒一路逛上來然後折返回去,沒到過這個後門。”
後門沒檢票員,可以直接進,進入後從側邊繞至這座殿的正門,趙毅念出牌匾上的字:“地藏殿?”
李追遠沒走入其中,只是站在殿門口,裡頭有不少遊客與香客在遊覽和參拜。
趙毅:“陽間的人確實不用太理會陰間的糾葛,畢竟活人只圖一個簡單省事,來都來了,就一起拜完算了。”
李追遠:“還記得昨晚在車上,你對我說的話麼?”
趙毅:“我說我們忽略掉的那個細節?”
李追遠:“在那上一句。我們真正忽略的東西,好像更大。”
“第一批勘探隊出事,可能不是陰司乾的?”
“嗯。”
“怎麼了?”
“可我之所以會來到豐都,是因為我認為自己接到了浪花,我被告知,得來豐都解決勘探隊出的事。
一被提到豐都這個地名,我就想到了大帝,再加上當時,陰司的人就在嘗試進入南通地界來針對我。
種種一系列因素迭加,讓我下意識地就認為,這一浪,是由大帝主導推動,將我以及你,推向了豐都。
可如果第一批勘探隊的事故,不是陰司的人所造成的,那也就是說……”
趙毅:“也就是說這一浪,其實並不是大帝推動讓我們過來的,那會是誰?”
李追遠沒有回答,只是抬起頭,再次看向這座大殿上的牌匾:
地藏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