撈屍人

第349章

李追遠指了指門外的倆大麻袋書:

“幫我搬進房間。”

陳曦鳶:“你選哪個房間?”

這座木屋有兩層,每層各有一廳兩屋。

李追遠:“我們睡下面,你睡上面。”

陳曦鳶點點頭,提著麻袋走進一樓的一個房間。

客廳簡易卻又不失優雅。

石頭壘成的爐子,裡頭的炭火正在燃燒。

有一條鵝卵石鋪成的流水小徑,自北牆入,從南門出,有流觴曲水的格調。

潤生接了水,將水壺架在爐子上燒。

李追遠走了過來,拉出一張小板凳,坐下。

夥伴們見狀,知道這是要開會了。

譚文彬掐滅了手中的煙,起身,提起爐子上沸騰的茶壺,先倒了四杯水,然後抬頭看了一眼小遠哥,又倒了一杯。

林書友正襟危坐,調整著呼吸,每次開會,阿友都很積極,也很投入。

潤生將眼睛睜大了些,盯著面前的流水潺潺,順帶將腦子徹底關閉。

沒人說話,客廳裡只有爐內炭火不時發出的脆響。

等了好一會兒了,會議還沒開始。

先前小遠哥只是讓陳曦鳶將麻袋提進去,可她進去這麼久了,卻還沒出來。

譚文彬站起身,走到房間門口。

看見陳曦鳶正在將麻袋裡的書擺在書桌上,且做了分門別類。

不得不說,在被利用這方面,她真的很有覺悟。

譚文彬:“陳姑娘,我們都在等你呢。”

陳曦鳶:“開飯了?”

譚文彬:“你和小遠哥之前不是在三樓用過了麼?”

先前給三樓送餐時,二樓也是有份的,大家算是在相同時間裡一起吃了。

只不過哥仨的飯量有些驚人,準備的餐食明顯不夠,當潤生問“還有麼”時,把獅爺嚇了一大跳,趕忙去催人加菜。

主要是潤生先前點評過獅子肉的口感,可再難吃的東西,當你吃不飽時,依舊是食物。

陳曦鳶:“不是吃飯,等我做什麼?”

譚文彬:“開會。”

這詞對陳曦鳶而言,很新鮮。

她點了點頭,走了出來,跟著譚文彬走到客廳,在一張空凳上坐下,伸手端起面前的一杯熱水。

人到齊了,李追遠先將這一浪目前的經歷做了一個簡單總結,然後將自己得到的資訊與推測,與夥伴們做了一下同步,最後,梳理佈置了接下來的目標與方向。

這是李追遠一直以來的習慣,他不喜歡雲裡霧裡,更不會對夥伴們藏著掖著,每一浪結束後新修訂的《走江行為規範》也是夥伴們的必讀物,連潤生都要會背。

一個真正有戰鬥力的團隊,絕不是稀裡糊塗的,而是每個人都清楚當下的形勢,也清楚將要做什麼。

沒有避諱陳曦鳶,少年將都江堰下溶洞那一浪裡,虞天南和其身邊那條老狗以及那尊邪祟三方之間所發生的事,做了回顧。

等李追遠講完後,譚文彬撿著重點難點,又做了一遍複述。

會議結束。

譚文彬帶著林書友和潤生,走出木屋,他們仨現在要在村子裡好好逛逛,摸索一下這裡的環境。

潤生去了田裡。

譚文彬去了祠堂。

林書友則去了果樹林,與那群小松鼠玩到了一起。

爐子邊,李追遠拿起水壺,給自己杯子續上熱水。

陳曦鳶將手裡的空杯放了過來。

李追遠幫她一起倒了。

陳曦鳶:“很特殊的感覺,若是跟著你走江的話,好像腦子都不用帶了,完全可以留在家裡。”

李追遠看向陳曦鳶的額頭。

陳曦鳶指節敲了敲自己太陽穴:“我帶了。”

李追遠:“你應該聊會議內容,而不是聊會議氛圍。”

少年坐了下來。

陳曦鳶:“那條老狗,也掌握了那尊邪祟的記憶修改能力?”

李追遠:“準確地說,是修改、嫁接、複製、切割、植入。”

陳曦鳶:“若是這樣的話,豈不是說明,它可以永遠不死?”

李追遠:“虞天南死了,那條老狗也死了,他們,其實都已經死了。”

陳曦鳶:“你不把記憶的存續當作生命的延續?”

李追遠:“精神震術,你會吧?”

陳曦鳶:“當然會,很普通很簡單的一種術法,很多門派家族裡都有相類似的手段。”

李追遠:“這種精神震術,若是對意志不堅的普通人施展,是有一定機率將那人精神震塌,讓其變成一個精神病人。

本質上,這種匪夷所思的記憶邪術,和這普通的精神震術沒什麼區別,只不過前者多了一道工序,讓精神病人認為自己變成了另一個人。”

陳曦鳶:“這個比喻是很貼切,可它卻能從一具身體到另一具身體,彷彿可以源源不斷。”

李追遠:“不可能源源不斷,記憶是有活性的,要不然當初我也不可能將那尊邪祟殺死。

所以,我更傾向於,將那尊邪祟的能力,看作是一場傳染病,針對精神意識層面的傳染病。”

陳曦鳶:“很神秘的東西,被你一闡釋,怎麼忽然有種接地氣的感覺?”

李追遠:“未知才能帶來神秘,我當初第一次在老家小河裡遇到死倒時,我也覺得她無比神秘、可怕。”

陳曦鳶:“到底是怎樣的死倒,敢游到龍王家的祖宅前放肆?”

少年發現,陳曦鳶似乎有種天賦,總能將關注點挪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去。

李追遠端著杯子站起身,走向自己房間。

在書桌後坐下,檢查起桌上這些書的封面和目錄。

虞地北確實是個很實誠的人。

說去拿書就去拿書,而且,他不僅沒有藏私,反而根據他的理解與認知,刻意將最有價值的書取了過來。

他就算是再憨厚,再沒見過世面,也是知道這些書的價值的。

陳曦鳶站在房間門口,踮起腳,透過書堆看向後面坐著的少年。

“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麼?”

“看書。”

“你認真的?”

“嗯。”

“空閒時間就這兩三天,你能看進去多少?”

“足夠了。”

“那你想好怎麼拒絕那位阿公了麼?”

“不用拒絕。

接下來會有其他人因各種機緣巧合,被江水推動著,發現這裡,進入這裡,然後與我們一樣,被阿公招待。

我們只要不做明確回覆,那必然會被‘捷足先登’。”

“那為什麼,我們是第一批進來的?”

“因為老天爺對我厚愛有加。”

“這可是一碗毒砒霜。”

是啊,如果真的是好事,怎麼可能第一個輪到自己呢。

李追遠覺得,天道怕是很想讓自己以為撿了個大漏,直接乾了這碗砒霜。

少年:“你要是覺得無聊的話,可以在村裡逛逛,喊譚文彬幫你拍拍照。”

陳曦鳶:“我也沒那麼無聊,好了,你看書吧,我上去療傷了,爭取再多恢復一些。”

等女人上樓後,李追遠也完成了對桌面上這麼多書的歸納整理。

其實,一本都不需要挪動,陳曦鳶先前的歸納,本就十分合理。

別人會為了隱藏自身實力故意表現得拙劣,得透過抽絲剝繭地觀察分析,才能看穿其真面目。

陳曦鳶則是相反,她一開始就將實力完全展現,你得靠這個,去不斷糾正她形象上給你帶來的誤解。

選取第一本書拿下來,開啟。

李追遠目光當即微凝。

封面上的書名,看不出細節,但裡面的文字,卻明顯是手寫版,都算不得謄抄,因為字跡並不工整,倒像是一個學生的學習筆記。

很多段的正文下面,會用硃砂筆以不同顏色,直接就寫下自己的感悟。

這意味著,虞地北給自己的不是教科書,而是他根據教科書編寫的《追遠密卷》且搭配上了答案。

是為了討好陳曦鳶麼?

李追遠馬上否定了這一猜測。

虞地北確實對陳曦鳶有好感,但那只是發於情,止乎禮,藏於心。

他不會做出這種冒昧唐突的事,況且,開口要書的人,是自己,又不是陳曦鳶。

所以,他只是單純的人好?

因那段記憶被封印,此刻的虞地北,就顯得格外純淨質樸?

李追遠決定,將原本打算給虞地北謄錄的書單裡的那些“養生真經”給移除掉,放入同等價值的乾貨,以此抵消掉這人情因果。

這座村子裡的虞家人,他會提供力所能及的保護,儘可能地在接下來的駭浪中,幫虞家存續下血脈,算是全了對虞家歷代龍王的敬意以及柳奶奶對自己所說的“抬一手”。

至於這位“虞地北”,李追遠實在是抬不動,更沒法抬。

秦柳兩家沒有靈了,扛不住這股滔滔反噬,龍王陳家的靈還在,她倒是能抬一下。

李追遠拿出自己的無字書,翻開第一頁。

這些日子,少年沒有對《邪書》進行預防式壓榨,著實讓《邪書》過了一段滋潤生活。

第一頁牢籠裡的女人,體態都臃腫了。

李追遠將自己右手放在《邪書》上,左手快速翻頁,少年目光嚴肅,書頁“沙沙沙”,發出風吹樹葉的聲響。

一本書翻完後,馬上取下一本繼續翻。

以往李追遠看書雖快,可也不可能快到這種地步,再者,腦力也吃不消,可這些書裡,都有虞地北備註好的理解感悟。

少年也算是享受了一把,譚文彬在自己這裡的待遇。

《邪書》上的女人形象,發生著如下變化,臃腫、豐腴、勻稱、骨感、皮包骨頭、紅粉骷髏,最終成灰。

李追遠,也終於將書桌上的所有書都翻完了一遍。

文字都記在了腦子裡,理解先按照虞地北的備註來,以後有空時,再行反芻,進行對比驗證。

李追遠後背靠在椅子上,有些疲憊地端起面前的涼水。

外頭,天都黑了。

少年剛喝了一口水,耳畔就聽到了悠揚的笛音。

這笛聲如有特殊魔力,可撫平內心焦躁、舒緩疲憊,給人以沉浸。

吹笛子的,自然是二樓的陳曦鳶。

不過,她也不是刻意為李追遠吹曲子,是她自己療傷療累了,正在自己給自己放鬆。

別人療傷在該做的都做了後,只能靠養,而她,卻能透過自己的域來加速自己的傷勢恢復。

順著這笛聲,李追遠閉上了眼,小憩了一會兒。

再睜開眼時,笛聲已經停了,陳曦鳶從樓上走了下來,她洗了澡,身上的衣服也洗過了,用了特殊的方法快速晾乾,可一些小地方的破損,卻依舊還在。

陳曦鳶:“小弟弟,你看了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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