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平靜的說‘好’,然後頭也不回的就走了。”“我總是想著。”
她說。
“如果說是你,在那天晚上,一定會做出不同的選擇的。人總是要先找到自己,才能去愛別人。”
……
酒井勝子一個人走出了咖啡館的大門,去街上散心。
酒井太太則像無聲的貓一樣,邁著步子,走到了酒井大叔的身後。
胖子大叔吃蛋糕的方式很有特色。
咖啡館裡所提供的奶油蛋糕很小,酒井一成的肚子又很大,他先用勺子把三角形的蛋糕從中切成兩半,挖住其中的一半,嗷唔一口吃掉,然後再把蛋糕切成兩半,嗷唔一口吃掉——頗有古希臘著名的阿基里斯和烏龜賽跑的悖論裡,只要他每一口永遠只吃當前蛋糕的一半,就永遠也吃不完蛋糕的樂觀精神。
胖子大叔此刻正盯著盤子裡半個調羹大小的動物奶油含情脈脈的相著面呢。
忽然之間。
他身前的盤子就被黑森森的影子所籠罩了。
他的肚皮猛的繃緊,慢慢地慢慢地轉過腦袋,挽如被大灰狼搭住肩膀的旅人。
身後酒井太太正面色平靜的凝望著他。
“老婆,老婆……和勝子談完心,談的怎麼樣了呢?”酒井大叔露出乖巧的笑容。
“還行吧。”
金髮阿姨點點頭。“勝子有自己的想法。”
“吃得挺開心?”克魯茲女士繼續面無表情的發問。
“你讓我在一邊喝個咖啡不是?反正光喝咖啡也是等,不如……”酒井大叔察言觀色了一下。
老婆大人這幅面無表情毫無怒意的樣子,讓胖大叔稍微有點虛。
他決定放棄“哎呀,一不小心這蛋糕偷偷跑到我肚子裡了,真是調皮呢!”的抵賴說辭,像放棄掙扎的卡比獸一樣,乖乖坦露出肚皮任rua。
他小心翼翼的討好道。
“別看是一家小店,這裡的奶油品質還是挺不錯的呢!”
酒井大叔小心翼翼的用勺子挖起盤子裡的蛋糕,獻寶一樣的舉到金髮阿姨的臉前。
“最後一塊,老婆你來一口嘛。”
金髮阿姨搖搖頭。
“一成,你吃吧。”
“真的不要?”酒井一成謹慎的拉扯一下。
“真不要,你吃吧。”酒井太太很是溫柔,“既然這麼好吃,吃完就再點一塊吧。”
“唔,真的——”
酒井大叔大眼皮先是開心一抬,又是眼神一凝:“——真的不好吧。”
危險!
危險!
危險!
呵,想騙過我?女人。
老婆大人出乎預料的溫柔語氣,讓酒井一成毛骨悚然,他自覺已經看穿了對方的心思。
這就好比期末考試成績不佳,結果又被班主任抓住了偷偷在課上玩手機。
向來嚴厲的班主任忽然溫柔的問你——
“這麼好玩,要不要再玩一會兒?”
這是讓你玩手機麼?這分明就是陷阱。一旦傻乎乎的點了頭,瞬間便會落入河東獅吼的連招之中。
酒井一成自認瞧出了其中的貓膩。
這下難搞啊。
自家妻子看上去真的很不開心。
這種不開心的程度看上去並非是那種搞來幾張家庭套票,帶著老婆大人去現場看看麥克拉倫的比賽,混兩個f1車手簽名合影就能哄開心的了。
他在心裡狂敲小算盤,計算著哄老婆開心的一百種方式,同時嘴上則很是強硬。
“老婆,這我得批評你。”
“噗。”
他想非常有硬漢氣概的用手掌重重的拍一下桌子。
瞥了一眼老婆的眼神。
沒敢。
手掌落下去的時候,臨時變成了拿著指關節敲桌面。
“我是一個非常自律的人。這樣的高熱量奶油,頂多就吃上一塊。再多,就算買一送一,白送給我,我也是不吃的。減肥,最關鍵的就是自律,就是自我管理,意志力便是其中的——”
“吃吧。”
克魯茲根本不搭理酒井大叔在那裡亂吹牛皮,她認真的說道。
“沒關係,這算是我請你吃的。反正這是你的體重重新減回125磅以下之前,最後一次吃奶油製品了——”
胖大叔呆住了。
他在妻子的口氣裡,聽到了一些不容拒絕的意味。
“呃,那個……”
“我不是在尋求你的意見,我是在認真的告知你。從今天開始,到你的體重達到健康範圍以前,注意,不是正常體重,而是最健康的體重以前,我們家的餐桌上,不允許再出現這些東西。沒有蛋糕,沒有燒鳥,沒有甜甜圈,沒有含糖飲料,也沒有例外。”
“沒關係。我也不吃。”
酒井太太認真的說道。
“我陪著你。你吃什麼,我吃什麼。我吃什麼,你也必須吃什麼。”
“格哈德·裡希特今年90歲,草間彌生今年91歲,我一直在想,我們至少要一起活到80歲。這是我的目標,那麼,應該也是時候要去下定決心了。”
金髮阿姨說完。
根本不再理會丈夫的垂死掙扎。
轉過身,踩著高跟鞋,噠噠噠的轉身追著女兒的腳步,她也走出了這家咖啡館,只留下酒井一成一個人對著桌子上的勺子發呆。
良久。
“excuse me?”
服務生走了過來。
“先生,請問您是要結賬麼?”侍者詢問道。
“不,上個蛋糕。”酒井一成用力的拿起盤子上的叉子,把上面的奶油嗷唔一口吃掉,分外嚴肅的說道:“口味隨意,但要你們這裡最大的。”——新加坡國立醫院。
與伊蓮娜小姐所在的同一層的特護病房裡,顧為經也躺在病床上。
繼在船上時受了傷,又落了水,還著了風寒。
他的情況要比安娜嚴重不少。
已經幾天過去了,顧為經還基本上只能躺在床上,身邊的儀器的示波顯示屏上顯示著心跳和血氧。
在安娜會見布朗爵士的同時。
他的病房裡,也來了一位格外特殊的客人。
一位精瘦的老人正坐在沙發邊,戴著老花鏡,端詳著《油畫》雜誌扉頁上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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