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務再去請路寬進屋時,張繼中仍舊是一副淡然的面色,孟繁耀則是滿臉堆笑。
唯有鞠覺亮一臉憤懣,似乎又無能為力,憋著氣在一邊不說話。
小道士把幾人的神色盡收眼底,接過孟繁耀遞過來的一份散發著油墨香氣的合同文字。
摸在手中,尚有餘溫,顯然是剛剛才出爐。
“路道長,你的意思我們明瞭。”
“剛剛的合同作廢,我們重新籤,這一份勞務合同作價20萬,就是剛剛那份宗教顧問合同的總額。”
孟繁耀笑裡藏刀:“這下你總不能再拿喬,說我們沒誠意了吧?”
路寬不動聲色:“哦,我看看。”
製片主任和大鬍子對視一眼,心中暗自腹誹,他就不信一個深山老林裡的年輕道士還懂什麼法律合同。
青年道士熟稔地翻頁,心道這個老油條還真是賊心不死。
做公關的,自然對陰陽合同不陌生,路寬酒場猝死前的飯局,就是為了拿八億姐的一個公關專案。
但手中這一份民事合同,二十萬購買玄學堪輿服務,從法律角度來講屬於當然無效的合同,根本沒有法律效力。
簽了如果對方不付款,自己是一點辦法沒有的。
如果路寬死纏爛打要說法,孟繁耀甚至可以反訴他詐騙。
20世紀80-90年代國內漆工熱剛剛散去,官方正在嚴厲打擊宗教密信,像風水堪輿這樣遊走在法律邊緣的玩意兒很容易被定性。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孟繁耀顯然是不願放棄到手的鉅款,而張繼中也繼續在劇組的資金困境下“開源節流”。
他剛剛說服張繼中和鞠覺亮的話術也很簡單:如果這真的是大師,他一定不會籤,如果是假冒偽劣的貨色,我們坑也就坑了。
鞠覺亮自然是不同意。
大師也有不通俗務的,你這種混了十幾年劇組的老油條,保不齊大師也能被你坑死。
他還指望著路大師指點迷津呢!
路寬面色淡然,很快在合同上筆走龍蛇。
孟繁耀不動聲色地撇了眼鞠覺亮,眼裡的意味不言自明,你鞠導演還是看走眼了吧?
也就這些香江導演信這些玩意,忒不靠譜。
路寬手裡拿著筆翻到最後一頁,孟繁耀出聲提示到:“路道長,最後一頁和騎縫都要籤。”
“哦。”
眾人看著他刷刷刷地龍飛鳳舞都是心下大定,張繼中心道也不過如此,還以為是什麼驚才絕豔的年輕人物。
這樣看他的推測還真有可能是提前得到的訊息,真能掐會算的,這點兒陷阱看不出來?孟繁耀笑呵呵地接過合同,掃了一眼愣住了,旋即憤怒地摔在地上:“你!存心搗亂是不是?”
“什麼情況?”張繼中看他勃然作色的模樣,按捺不住好奇走過來撿起合同。
“長風?”
孟繁耀差點氣得七竅流血,你他媽的擱我這麻辣雞絲呢?張繼中苦笑著搖搖頭,看著好整以暇的路寬,哪裡還不知道這就是小道士存心玩的小把戲。
“行了,路道長也不要消遣我們了,談談條件吧?”
張繼中坐在單人沙發上,和路寬面對交談,肢體動作表現出他現在是把他當做了值得重視的談判物件。
路寬前世也是滾滾紅塵裡從小人物打拼起來的。
什麼樣的虧沒吃過?什麼樣的坑沒挖過?什麼樣的女人沒玩。。。
嗯,這個倒確實沒有,眾所周知,公關公司都是很正規的。
路寬笑道:“明人不說暗話,我跟張導就開誠佈公地聊聊。”
“首先我要宣告一點!”
“作為社會主義道教協會的正式在冊會員,我一向致力於對傳統道家思想做出符合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闡釋。”
“因此,本人所提供的堪輿風水和其他帶有宗教色彩的言論僅是我個人解讀,並不是向你們兜售服務,你們要先搞清這一點。”
“你意思這二十萬你不打算要了?”孟繁耀有些不敢置信。
之前打聽到他就是個坑蒙拐騙的落魄道士,怎麼這會兒老母豬帶胸罩,一套一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