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秋生攪動冰塊的手頓了一下,然後恢復如常。
她搖了搖頭,短髮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沒有。”她的語氣沒有波瀾,沒有期待,也沒有失望,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
“許溫守著那棟房子,她的車,還有她閨蜜在打理她的酒吧,他說她一定會回來。”
“你信嗎?”夏檸追問,目光緊緊鎖住蘭秋生。
她個冷靜的女孩內心深處,是否也存著一絲飄渺的希望。
或者只是清醒地接受著這荒謬的現狀。
蘭秋生沉默了。
這一次的沉默比剛才更長。
她看著窗外在烈日下有些扭曲的街道,行人步履匆匆。
許久,她才轉回頭,目光重新落在夏檸臉上。
“信不信,重要嗎?”她反問,聲音不高,“重要的是,我們都選擇留在這個漩渦裡。”
很快她似乎在尋找更精準的表達,“風暴過後,廢墟還在,我不喜歡廢墟,但廢墟里還有他,我喜歡他。”
蘭秋生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達對夏檸表達出自己的情感。
要是放在過去,眼前的女孩可能早就大發雷霆。
她想起剛上大學的時候,夏檸總是會跑來宣示自己的的主權。
“所以,夏檸,”她第一次清晰地叫出她的名字,“我們不需要成為朋友,但我們得共存。”
蘭秋生的話剝去了所有溫情脈脈的偽裝,直指核心。
她們不是盟友,只是被迫共享同一片廢墟和同一箇中心的倖存者。
默契?
或許會有。
情誼?
暫時看不到。
她們需要的,是清晰的邊界和不互相傷害的底線。
“我明白。”夏檸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她端起拿鐵,沒有做碰杯的動作,只是對著蘭秋生舉了舉杯,然後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蘭秋生看著她,臉上沒有任何笑意,只是極其輕微地點了下頭,算是回應。
她也端起自己的冰美式,喝了一大口,冰涼的苦澀在口腔蔓延。
氣氛依舊微妙,但又似乎緩和了一些。
她們達成了某種心照不宣的共識:接受彼此的存在,保持距離,互不干涉。
夏檸從隨身的帆布包裡拿出那個熟悉的透明小糖罐。
裡面不再是單一的檸檬糖,而是五顏六色、晶瑩剔透的各種水果硬糖。
她開啟蓋子,沒有遞給蘭秋生,而是自己揀了一顆包裹著淺黃色糖紙的糖果,一顆檸檬糖。
她剝開糖紙,將那顆半透明的黃色糖果放進嘴裡。
瞬間,一股純粹的酸味在舌尖炸開,酸得她眼睛微微眯起,。
蘭秋生看著她被酸到的表情,目光在她手中的糖罐和緊抿的唇上停留了一瞬。
她什麼也沒說,只是端起自己那杯幾乎見底的冰美式,將最後一點冰冷苦澀的液體一飲而盡。
窗外的蟬鳴依舊喧囂,陽光灼熱。
咖啡館裡,兩個接受了同一份“荒謬”的女孩,一個含著酸到極致的糖,一個嚥下冰冷的咖啡。
未來如何?她們不知道。
她們只知道,從今天起,她們將在這片廢墟之上,互不打擾地各自重建。
不是因為她們喜歡廢墟。
只是因為廢墟里有她們喜歡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