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夏季的雨很多。
今年好像要比往年還要再多一點。
雨水敲打著窗戶,鼓點密集。
許溫正在家休息的時候,手機收到了楊易瑤發來的訊息。
他本以為只是條普通的訊息,但在看到訊息內容後,他瞬間便從床上坐了起來。
“夏檸回來了!在臨江站旁邊那個老樓,你最近讓我盯著,她果然去那了!”
手機螢幕的光映著他微微皺起的眉頭。
臨江站旁,老樓
幾乎不用細想,那個地址瞬間在他腦海裡浮現出來。
許溫曾被關在那裡中整整一個星期。
這一個星期他的生命中只有夏檸一個人。
許溫後來得知,夏檸當初是是下定決心一直在那待著,所以直接和房東簽了兩年的合同。
夏檸雖然並未像顧星若一樣失去訊息,但卻也沒打算回來。
許溫總覺她會重新回到出租屋。
所以便讓楊易瑤幫他盯著點,看有沒有人回去。
沒想到她竟真的出現在那裡。
窗外一道慘白的閃電劈開夜幕。
緊接著滾雷碾過天際,轟隆巨響彷彿就在頭頂炸開。
許溫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抓起玄關櫃上的車鑰匙,動作飛快。
他甚至沒顧上和客廳里正在給綠植噴水的母親解釋一句,只留下一句模糊的“媽我出去趟”。
隨後人已經衝進了門外的瓢潑大雨裡。
車子在溼滑的路面上疾馳,雨刮器瘋狂擺動,勉強在擋風玻璃上刮出兩片扇形視野。
雨水匯成渾濁的溪流,沿著老街坑窪不平的流淌。
許溫後來也自己來過幾次,對這邊還算熟悉。
車子在記憶中的巷口艱難停下。
巷子太窄,車進不去。
許溫推開車門,冰冷的雨水瞬間澆透了他的頭髮和肩膀。
他顧不上這些,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積水,朝著巷子深處那棟熟悉的老樓跑去。
樓道里瀰漫著潮溼的黴味和歲月沉澱下來的陳舊氣息。
他三步並作兩步衝上三樓,停在熟悉的門前。
許溫注意到門上竟然貼著對聯,甚至還是新換上的。
他抬起手,手在半空中停頓半天,卻一時沒有敲下去。
往事種種在腦海中一幕幕浮現。
他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開始敲門。
敲門聲在寂靜的樓道里顯得格外清晰。
門內傳來細微的聲響,像是拖鞋摩擦地面的聲音。
接著門鎖被小心地擰開。
門緩緩拉開一道縫。
暖黃的燈光從門縫漏出來,先照亮了門內人光著的白皙腳踝,然後是一條淺藍色棉布睡裙裙邊。
再往上,是夏檸那張明顯清瘦了些的臉。
她溼漉漉的頭髮隨意地挽在腦後,幾縷碎髮貼在光潔的額角和臉頰,眼神裡有未褪盡的驚訝。
她懷裡小心翼翼地抱著一盆綠蘿。
葉片蔫蔫地耷拉著,邊緣有些發黃捲曲,一副飽經旅途風霜的模樣。
夏檸的目光在許溫溼透的頭髮和肩頭停留了一秒,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隨即被一種故作輕鬆的調侃笑意取代。
她微微歪了下頭,唇角微微仰起,聲音不高:
“許溫?”她晃了晃懷裡那盆無精打采的綠植,“缺室友嗎?自帶植物那種。”
夏檸對他的到來沒有絲毫意外。
許溫的目光越過她的肩膀,投向屋內。
客廳的窗臺上,一排花盆在燈光下格外顯眼。
曾經的小屋只有無盡的黑暗,但現在卻被暖色所取代。
許溫看著夏檸,看著她眼底那層努力維持的輕鬆下藏著的忐忑和風塵僕僕的疲憊。
心口那塊懸了半年的石頭,終於無聲地落了地。
他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這次不跑了?”
這話說完,許溫自己都笑了。
每次一發生什麼事情,夏檸總是很喜歡去旅遊,去的還都是藏省。
倒是很符合她文學少女的身份。
夏檸的目光掃過他身後空寂黑暗的樓道。
隨後又落回他那漂亮的桃花眼上。
夏檸輕輕吸了口氣,像是下了某種決心。
她從睡裙口袋裡摸出一串鑰匙,金屬碰撞發出清脆的叮噹聲。
她舉起鑰匙,在他眼前晃了晃,鑰匙圈上掛著一個褪色的卡通檸檬掛件,那是剛在一起時他送她的。
“跑不動了,也不想再跑了。”她語氣輕快。
她側身讓開門口,“雨這麼大,先進來?你再站下去,我這新拖的地板就要遭殃了。”
一股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那是夏檸經常用的洗髮水,好聞的水果味。
她剛洗完澡,滿屋都瀰漫著香氣。
許溫踏進屋內,身後的門被夏檸輕輕關上,隔絕了外面喧囂的風雨。
他站在玄關,腳下是有些磨損的木地板,頭頂是老式的白熾燈泡。
光線不算明亮,卻足夠溫暖。
將小小的客廳籠罩在一種溫暖的濾鏡當中。
“和以前不一樣了。”他輕聲感嘆。
“是不一樣了。”
屋子被打掃得很乾淨,但格局和物件幾乎沒變。
“隨便坐。”夏檸抱著她那盆寶貝綠蘿走向窗臺,小心地將它安置在花盆旁邊,又拿起窗臺下的噴壺,仔細地給它噴了點水,“喝點熱的?只有速溶咖啡和茶包,或者白開水?”
“白水就好。”許溫脫下溼透的外套搭在椅背上,走到沙發邊坐下。
沙發發出輕微的吱呀聲,依舊是熟悉的觸感。
夏檸很快端來一杯溫水,放在他面前的舊茶几上。
她自己則抱著膝蓋,在旁邊的單人小沙發裡窩了下來,下巴擱在膝蓋上,安靜地看著他。
“放心吧,我沒下藥。”她笑著調侃道。
許溫這時候已經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我知道。”
如今兩人已經能笑著聊起曾經互相傷害的往事。
“回來了怎麼不告訴我,第一站跑到這來。”許溫放下水杯後輕聲問道。
夏檸的目光飄向窗外,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淌。
“從ls回來的火車上,一直睡不著,腦子裡亂糟糟的,都是以前的事。”她的聲音很輕。
“火車經過臨江站的時候天還沒亮,外面下著小雨,廣播裡報站名,我就突然特別特別想回來看看,看看我身上的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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