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當我痛苦地站在你的面前,你不能說我一無所有,你也不能說我兩手空空”。
沉寂劃過醫院的空氣,捲起一陣陣消毒水的味道。
“蘇顧問?蘇銘弋?”顏婼等了半天,也沒能聽到衛生間傳來一點聲音,多年來敏感的工作環境驅使她瞬間警覺起來,“蘇銘弋?你沒事吧?”
她皺了皺眉,泛白的嘴唇上沒有一絲的血色。
衛生間裡還是沒有任何的聲音傳出來。
顏婼連嘆氣都來不及,直接拔了手上的點滴針管,緩緩地爬下了床,草草地穿上了鞋,扶著牆跑向衛生間。
“蘇銘弋?”
她輕輕開口,喚著他的名字。
蘇銘弋猛地轉頭,烏黑的兩側鬢角被汗珠打透,在幽暗的燈光下閃著晶瑩的微光,一雙墨黑色的眼眸瞳孔微張,彷彿佈滿了一片陰霾,暮靄頓生。
剎那間,蘇銘弋猝然出拳,那一刻,他眼神中的兇狠竟然毫無保留地暴露在顏婼面前,那是一種被困在牢籠裡很久的野獸,忽然被放了出來,就對自己面前來之不易的獵物毫無保留地撕咬,嗜血成性的兇殘。
那一霎那,她面前的這個男人就好像上古時期的戰神一樣,既有著精妙狠絕、久經沙場的無盡力量,又有著嗜血成性、殺人不眨眼的兇殘果敢,廝殺狠戾。
一拳攜帶者颶風襲來,幽幽地襲向顏婼。
這一拳幾乎是蘇銘弋拼命地抗拒什麼而發出的,幾乎是一個經受過幾十年訓練的職業殺手絕命的一拳,若是真的硬生生挨下這一拳,只怕會面部範圍內瞬間骨折,甚至直接腦部重傷,當場身亡。
好在顏婼也不是一般人,當下側過身,直接伸手握住了他呼嘯而來的拳頭,一陣關節和骨頭破碎的聲音瞬間傳遍兩人全身,血紅色緩緩地鋪滿了顏婼的手。
聞著空氣中屬於自己的血腥氣息,顏婼莞爾一笑,在一片死氣沉沉的熱氣之下綻放出一絲曼妙的清音,如同西方的宮廷舞蹈一樣高貴優雅,又好比恆河無數細沙之中一顆,不過是芸芸眾生之中最平凡的一人、一心。
“四年前,你別無選擇,是嗎?”
血腥氣味鑽入鼻翼,瞬間由四肢百骸流入大腦中樞神經,刺激得他渾身一顫,而與此同時,早早被山呼海嘯吞沒的意識漸漸地遊走回來,狠狠地刺激到了他被壓抑了許久的神經,讓他瞬間清醒了過來。
蘇銘弋茫然地看著顏婼,進而又緩緩看向她手上的血,他心頭一顫,慌張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又手足無措地把顏婼拉了出去,讓顏婼坐到了病床上,自己又慌慌張張地拿了床頭放著的醫用一次性紗布,熟練地幫顏婼纏上了手掌受傷的部位。
他的動作又輕又柔,生怕再一次弄疼顏婼。
“對不起,你的手可能骨折了,我馬上去給你叫醫生。”
“不許動!”顏婼直勾勾地看著看著他,用完好的那隻手拉住了他,沒頭沒尾地問道:“我是不是……誤會你了?”
蘇銘弋也看著她,嘴唇上下微張,說出來的語調卻有著難以言喻的苦澀和哽咽:“你什麼意思?”
“我總覺得……不,是我們所有人總是覺得你才是那個背叛者,但其實,你只是別無選擇,我們的目的從來都是一樣的,對嗎?”
蘇銘弋苦笑了一下,說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的傷需要處理,非常抱歉。”
“你不會後悔嗎?”
她的嗓音很動聽,見蘇銘弋不想回答,又突然說道:“你聽過海子的一首詩嗎?”
蘇銘弋抬眼看她,靜默不語,靜待下文。
顏婼一雙碧眼盈盈,笑意嫣然,朱唇輕啟,細細地說道:“‘在黃金和允諾的土地上,陪伴花朵和詩歌,靜靜地開放,安詳地死亡‘。”
蘇銘弋的心忽然好想被惡魔抓住了一樣,揪得厲害,揪的心酸。
半晌,他才緩緩開口,平靜地說道:“我沒那麼有文采,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對不起。”
顏婼還是笑著,笑道:“蘇顧問,不管怎麼樣,我已經懂了你,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援的。”
“不行!”蘇銘弋語氣徒升,忽然按住顏婼的雙肩,咬牙說道,“你什麼都不懂,你什麼都不能做,聽明白了嗎?”
顏婼甜甜一笑,絲毫不顧自己被制住,又是平靜地說道:“怎麼?你在籌謀的事情就真的這麼危險?危險到不能讓任何一個外人知道?”
蘇銘弋:“你……”
“你知道這麼跟我對峙過的毒梟老大有多少個嗎?”
蘇銘弋:“我……”
“我也數不清多少個了,但是你要是想嚇唬我可不容易,幾十管槍桿子指著我的場面我都見過,你這算什麼啊?”
蘇銘弋:“……”
這丫頭……不,這女的太不簡單了!氣死他了!
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語言組織能力,蘇銘弋先鬆了手,這才說道:“你先聽我說,這件事非同小可,你……”
話音未落,他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響了,他看了一眼,是江子煥。
這就不能不接了。
“喂?江隊,怎麼了?”
“宋信暉自殺了,你先過來看看吧。”
一道簡簡單單的敘述,猶如晴天霹靂一樣,劈在了病房裡兩人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