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地馬拉第二步兵旅，指揮所。
此時天還沒亮。
“什麼？！”
一道極其憤怒，極其不可思議的質問響徹在了第二步兵旅的指揮所裡面。
其實，在直升機起飛不久，敵營內槍聲大作之後，羅斯心中就有一些不好的預感了。
他們手上那幾架直升機根本支撐不起這麼長時間的超強火力作戰。
更何況都已經有一架直升機被炸到河裡面去了！
機組們更是支支吾吾，話都沒說清楚，就趕緊離開，非要等落在地上之後才肯和羅斯詳談。
羅斯看著那些臉上還有些驚魂未定的機組成員，氣得臉都綠了，猛拍了好幾下桌子，問道：“你們有什麼要說的？！有什麼非要在這裡說的，在天上不能說嗎？！”
“趕緊告訴我，剛剛發生了什麼？我們的傘兵部隊如何了？！”
看上去他是在關心“傘兵部隊”，實際上羅斯最在意的是他那幾個傭兵團的成員。
能執行空降行動的戰士，不是隨隨便便能損失得起的。
羅斯心態差點都有點穩不住了。
現在唯一的幻想只有一個——就是他的這些精銳作戰人員可以在落地之後，頂著巨大的劣勢，和敵人在複雜的地形環境中打游擊，堅持到正面主攻力量到來。
那幾個機組成員互相對視一眼，然後小心翼翼說道：“‘鬣狗’先生，我覺得……敵人很有可能對這次空降有所準備，而且是有充足的準備。”
羅斯心中一沉，追問道：“為什麼這麼說？你的判斷依據是什麼？”
一個飛行員苦笑道：“首先，誰會沒事準備滯空照明彈這種東西？對於連子彈都稀缺的反抗軍來說，他們更沒有道理把有限的資源浪費在照明彈這種奇奇怪怪的裝備上。”
有道理啊！
羅斯十分用力的點了點頭：“說得對……他們怎麼可能會有照明彈呢？”
“而且……”飛行員繼續說道，“我們明明是高空飛過去的，幾乎不會有聲音，肉眼更是不可能看得到……可他們，居然能使用導彈鎖定我們！”
“更可怕的是，根據我們在天上觀察的情況來看，您之前指定那些所謂敵軍防禦‘薄弱點’，都有重兵隱藏，火力遠強於之前我們面對的一般叛軍，那裡肯定是精銳。”
羅斯更是驚愕了：“我在地圖上圈出來的那些薄弱點，是敵人的重點防禦陣地？不對啊，那是我們白天空中偵查出來的結果，怎麼可能有問題？”
叛軍那群窮的吃土的鄉巴佬，陣地都快丟光，人都要死完了，怎麼可能還藏得住一支精銳部隊？真有這什麼精銳部隊，早就拿出來對抗他們的攻勢了！飛行員十分嚴肅的點了點頭，說道：“所以，我認為他們不是在那裡藏了重兵，而是提前得到了什麼訊息，於是緊急把重兵安排到了那邊！”
“這就是為什麼，機組不在天上和你說話，而是要下來單獨面談……綜合我們所有能得到的情報，我十分懷疑，第一步兵旅中，或許有叛軍的線人，有他們的間諜！”
羅斯神情變幻，從椅子上站起來，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嘴裡喃喃自語道：“這就不奇怪了，這就不奇怪了……”
客觀來說，這次的空降安排有問題，但真正致命的漏洞是沒有的。
雖說自己這邊的傘兵是歪瓜裂棗，可敵方叛軍也不是精銳的黨衛軍啊！只要空降能成功，絕對可以給叛軍造成巨大的打擊。
現在看來，果然是因為其他因素導致了行動失敗，而不是戰術佈置有問題！
“‘鬣狗’先生，我們怎麼辦？”
羅斯神色陰沉：“先不要問怎麼辦，而是仔仔細細把問題整個分析一遍——我是美國人，我戰敗了可以逃跑，你們不行，這是你們的生死戰，都給我冷靜下來！”
“現在，先把那些值得信任的人喊進來，每個人都過一遍測謊儀。”
“測謊儀這種東西對於專業的間諜來說不難過，所以只是輔助手段，一定要仔細想一想，你們喊過來的那些人，日常生活中有沒有異常表現。”
“最後再看看他們是不是和叛軍有不可調和的矛盾……那些親手製造過瑪雅人屠殺，販賣過人口的可以優先排除嫌疑，是可靠的自己人。”
“現在，趕緊去！”
整個指揮部都兵荒馬亂，像個無頭蒼蠅，有命令就直接遵守了。
沒過多久，指揮部裡就聚集了那些可靠的人，排除掉機組外，總共找到了接近10個絕對不可能是間諜的人。
羅斯欣慰的點了點頭：“不錯，至少還沒有被滲透成篩子。”
“這個間諜藏的很深，藏的很久……甚至是那種在軍營裡有一定身份地位的軍官，不……未必是一個人，還可能是一個情報網！”
“雖說這次我們被他洩露出去的情報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但是他也暴露在了陽光之下，讓我們知道有這個人的存在！”
“只要知道這個人的存在，那我們就一定有辦法把他和他的情報網給抓出來！”
“現在，我正式宣佈，潛藏在我們軍隊中的那個間諜叫做‘貓頭鷹’，本次掃蕩間諜的行動代號為‘夜梟行動’！”
其他人紛紛鼓掌，同仇敵愾的大喊道：“抓住內鬼！”
當然，其中也有一個軍官心裡直犯嘀咕——這次行動暴露，也未必就一定是軍隊內部出了內鬼啊。
有沒有可能就是單純的被地方偵查人員發現，或者被當地路過的土著發現，然後報告給叛軍或者泛馬德雷集團那邊了？
又或者就是單純羅斯自己的佈置有問題，被暴打了一頓？可是看著羅斯那麼信誓旦旦的樣子，他還是沒敢把這種猜測說出來。
反正要不了幾天大規模的援軍就會到來，內鬼不內鬼的不重要，真的有內鬼也影響不了大局，沒內鬼就當沒事發生。
於是他跟著鼓掌，大聲喊道：“抓住內鬼！”
羅斯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現在已經確定了大方向，那就說一下，具體該怎麼抓吧，抓內鬼，也是需要方向的。”
在確定行動失敗是因為被人出賣之後，羅斯剛剛心中那種有點鬱悶的情緒一掃而空。
被出賣怎麼能算失敗？
當然，羅斯自認為自己也不是什麼絕對無法承認錯誤的人，在下命令前，他也稍微自我反思了一下：“這件事，是我考慮稍微有些欠妥了……自從蘇聯解體，就從來是我們的人去滲透其他勢力，沒有其他勢力滲透我們。”
“沒想到啊，居然還真有傻子選擇背叛我們，去投靠一個遲早會被消滅的叛軍！回去之後，我會批評一下洛佩斯，看看他給我的兵源都是些什麼，裡面居然還能混雜叛徒！”
“呵呵……”
“算了，我們不要糾結於過去的失敗，要想一想未來的路該怎麼走，該怎麼再次避免這樣的失敗。”
其他軍官開口道：“您說！”
“要查間諜，不是像查案子一樣，找線索，找證據，然後精準定位到某個人，直接抓過去。”羅斯先開口說了一句，“那些只在電影裡面，至少在一開始的階段，我們不能這樣抓人，否則很容易陷入方向錯誤，怎麼都抓不到人的境地。”
“真正抓間諜的方式，只有一個樸實無華，說白了就是查成分，是排除法，是一步一步縮小範圍。”
“首先，可以排除那些和叛軍以及叛軍勢力有血海深仇的人，比如各位——我相信以你們手上的那些戰績，叛軍是不會接受你們投降的，他們恨不得把你們的骨頭拆了拿去燉湯。”
“然後我們或許可以排除一些見錢眼開的人——道理也很簡單，叛軍根本就拿不出足夠吸引人的資金，到我們的軍隊中收買線人。”
“那些吸毒，特別是販毒的人，或許也在名單範圍之外……米爾頓不會饒過他們的。”
“還有……”
軍官們把羅斯的話記在了心裡，點頭道：“我們都記下來了，‘鬣狗’先生。”
這就是抓間諜的，真正的初始階段——排查。
羅斯繼續說道：“然後就是那些需要被重點關照的物件，包括但不限於展現過對大屠殺同情心的人，包括那些在戰勝後不參與搶劫的人，包括對殺人產生過抗拒的人。”
“當然，這些只是需要被重點關注的物件，不排除也有人偽裝的很好。”
“……”
“我給你們說一個故事，我曾經在cia工作的時候，也參與過一次搜查克格勃間諜的任務，當時我的做法是……”
羅斯說了一大堆——他說的當然是道聽途說來的事情，作為sad成員，找間諜的任務根本輪不到他頭上。
縱然如此，他也認為自己抓間諜的本領，肯定要比這些糞坑國家的走後門軍官要厲害得多。
軍官們聽得連連點頭：“明白了，我們都聽明白了。”
“聽明白了那就去做吧，爭取在總攻之前，能夠把我們隊伍裡的壞人給抓出來，明白了嗎？”
“明白了！”
軍官們興奮的離開指揮部——這還能有什麼不明白的，這實在是太明白了！
抓間諜的事情當然重要，但最重要的是，可以借這次抓內鬼的行動，把那些不聽自己話，和自己有過矛盾，甚至是看不順眼的人給栽贓一下！抓內鬼的本事他們沒有，但是藉著抓內鬼的名號打擊異己的本事他們有，而且很大。
一箇中尉在離開軍營後，幾乎是馬不停蹄的回到了自己的連隊裡，把自己的衛隊喊上，然後衝進了一個排長的兵營裡。
巨大的動靜讓這個排裡的所有人一下驚醒，下意識的拿起槍準備戰鬥，全然沒有其他部曲的那種懶散感。
這個排長手下計程車兵，算得上是精銳——軍紀相對來說較為嚴明，戰鬥能力相對較高。
但同樣，也是個刺頭。
很多時候他們只是機械的執行任務，拒絕搶劫，拒絕屠殺……在前段時間欠餉高峰時，這個排長甚至自己掏了錢，墊上了工資。
中尉很眼饞這支戰鬥力強大的部隊，卻又拿這個排長一直沒什麼辦法。
現在，辦法終於來了！“長官，我們現在正在休息，你有什麼軍令要下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