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窈,你可知你這是欺君?”
聖上肅聲道,姜窈聞言撲在地上,撥出一口氣後緩緩道:“回稟聖上,我確實欽慕謝侯已久。只是……”
“只是什麼?”
姜窈藉著餘光看向謝灼,只見他雖跪著,面上卻是自若的神情。
“從前臣女愚笨,以為愛是佔有。前些日子大病一場,方知愛是成全,只要他安然無虞地活著就好。臣女不願因為自己,耽誤謝侯一生。”
“成全?”
姜窈撲在地上,看不見聖上的表情,卻能聽到他鼻息間淡淡哼笑一聲。
“這婚事是朕定下的,你如今說退就退,豈不是讓天下人恥笑朕的話是兒戲?”聖上似是帶著幾分笑意開的口,可話落到姜窈耳朵裡,只覺得像是索命的符咒。
姜窈剛要開口,只聽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姜窈透過餘光向後看去,似是內官的打扮。
內官走近後行了禮開口道:“聖上,太妃娘娘今日擺駕御花園賞花,正愁無人相伴,聽聞姜家小女進了宮,太妃娘娘差奴婢過來問問、若是姜姑娘方便可否陪太妃娘娘賞花?”
太妃?舒太妃?便是年關家宴她也總愛尋各種緣由搪塞過去,如今居然要請我去賞花?
姜窈心下生出不少疑慮。
“難得太妃有雅緻,姜窈,還不快去?”聖上見姜窈起身,一副眉眼難舒的模樣,末了不忘叮囑幾句:“你記住,朕是天子,斷不能因為你陰晴不定的心意便收回成命。”
姜窈跟在朱內官身後,聞言腳步頓了頓,她側目看向謝灼的背影,他應該也氣得不輕吧。
待二人走後,聖上喚謝灼起身。
“你今日貿然帶著她進宮,難道也和她一樣心思?”聖上隨手翻開一本奏摺,等著謝灼的回答。
謝灼伸手探入懷中,摸到那本冊子的時候,聖上抬眼看向他:“你可知今日百官述職,竟有一般以上的官員參你目無王法!你一身戎甲帶兵進京一事,你打算如何平息?”
謝灼的動作停住了,喉結起伏後他跪下道:“陛下難道不知我當日進京所為何事?”
“哼,朕是天子,自然知道。”聖上笑著將奏摺合上,“那你可知朕執意為你指婚是為何?”
謝灼暗中攥緊拳頭,不發一語。
“當日你與姜窈的婚事,可是你心尖上的沈昭極力促成的呢。”聖上盯著謝灼鐵青的臉,笑著繼續道:“沈昭確實是個妙人,只可惜通敵叛國,如今算是死得其所。”
“陛下!此事疑點眾多!還請陛下徹查、還沈氏公道!”謝灼叩首,所言擲地有聲。
聖上沉默良久,直至養心殿外有人通傳:“陛下,內閣張學士來了。”
“謝灼,你今日所言我當沒聽見。”聖上清清嗓子,“你的婚事即已落定,我勸你別白費心思。”
謝灼撐地的手緩緩攥成拳,懷中的冊子到底沒有拿出來,心中思緒萬千,此時都顯得多餘。
“臣、遵旨。”
謝灼轉身要走,又被叫住,“對了,姜家這個確實比不上沈昭,你若是覺得她才華品行不出眾,過些子便是閨榜考核,朕會下旨讓宮中的嬤嬤親自教導她。在你們大婚前,定不讓她丟了你謝侯的臉。”
“但憑陛下心意。”
——
因著年關將近,打理御花園的匠人還在忙碌,如今日頭漸暖,御花園的景色愈發別緻。
朱牆邊的玉蘭倒是開得早,像是急著給滿園春色訂下基調。牆角的月季還是花苞狀,但香味已經裹著春風漾開了,太湖石假山後的六角亭,常有妃嬪彈琴吟唱,姜窈平日進宮挺愛來這裡看熱鬧的。
畢竟宮中的娘娘慣有本事,坊間的趣聞可比不上宮中的瑣事。
可如今,六角亭中搭好的戲臺子,就等著她登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