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灼起身,本就冷峻的面龐加上可以剜碎人的目光,如今真是活閻王一般、叫人懼怕。
那婢女定了定心神,雖不敢與活閻王對視,但強裝鎮靜地開口道:“郎君尋我來,所為何事?”
“你如何知是我尋的你?”謝灼步步逼近,婢女忍不住後退半步,卻被身旁的老道暗中按住。
“我……”
“你……不是她。”謝灼停住,眼中的冰冷延伸出幾絲恨意。
姜窈將一切盡收眼底,有些黯然地端起茶盞:謝灼最恨有人騙他,之前幫著聖上哄他簽下與姜家的婚書後,聽聞他便聽不得誰人提起一個“沈”字,若是遇上倒黴的,便軍法處置。
原以為他恨死自己了,沒想到如今他竟然會著了道,為自己搞什麼招魂。
“謝侯爺如何確定她不是沈娘子?您都不曾提問什麼!”姜淮走到婢女前,背脊挺得鐵直,目光卻有些閃躲。
謝灼笑了,可更嚇人了。
“姜公子雖有那麼多沈娘子的物件,但對沈娘子知之甚少啊,怕是連話也不曾同沈娘子說過吧。”
姜淮的背脊突然塌了幾分:確實,他不曾與沈昭說過話。
姜語捂著額頭,怒其不爭:“這呆子!”
這熱鬧屬實精彩,誰能想到死後還能看上自己的熱鬧呢?姜窈按住嘴角,心中不免生出幾分得意。
話本子都愛寫幾個女子追求同一個男子,她早就看膩了,以前只顧著謹言慎行,步步為營,實在無趣。如今看男人為了死去的自己爭風吃醋,確實有趣。
果然人活著就會有數不盡的樂子。
蔣弋上前,將姜淮拉到身邊,”子寧兄不妨提問些許?或許可探虛實。”
聞言,姜淮瞥了一眼謝灼,倒生出幾分得意:“確實,我雖不曾與沈娘子說過話,可沈娘子的詩詞畫作我可如數家珍!”
“呵!”如數家珍?謝灼一記冷眼看向姜淮,他的得意瞬間被熄滅。
“敢……敢問姑娘,可記得三年前的中秋家宴,姑娘靠一首七言絕句驚豔全場?”
婢女聞言,臉上得意的笑都快要憋不住,不等姜淮說完,她便開口打斷:“露溼鞦韆畫角寒,彩繩尤系舊時歡。今宵欲借穿雲雁,銜取清光破玉欄。這是我於三年前受邀去宮中賞月所作,甚得皇后心意。”
姜淮又驚又喜,“沈娘子可還記得皇后賞賜何物?”
婢女點頭:“東海珍珠皎潔,是難得的佳品,更別說皇后賞賜我的那顆夜明珠,即使是沒有燈光的夜間,屋內也明亮清晰。”
東海夜明珠?姜窈心不在焉地晃了晃手中的茶水:她確實有一顆夜明珠不假,只是她不喜這些,所以放入庫房後再沒取出,後續便聽下人來報庫房丟失了一些物件問她可要報官……
若是今日不提,她都忘了。
“對對對!就是夜明珠!”姜淮轉身,看向謝灼的目光裡有幾分得意還有幾分驚喜。
可謝灼有些不屑的撇嘴:“沈娘子聲名遠揚,姜公子方才提問的事情,便是路邊的三歲小兒都能答上一二,你憑此確認她就是沈娘子?”
姜淮愣住了,忽而想起什麼,繼續問道:“我屋中有一本沈娘子的隨筆冊子,裡面大多是不曾問世的詩詞。裡面有一首,恐怕世上再無第三人知曉。”
謝灼挑眉,“敢問姜公子,你這冊子,是好道來的嗎?”
姜淮有些惱,跺腳道:“這冊子是沈娘子的遺物,我從她貼身丫鬟處購得的!”
姜語又捂住額頭,“丟死人了!”
姜窈笑著寬慰幾句:“阿淮倒是一片赤誠。”
“既如此,姜公子提問吧。”謝灼揚手,姜淮也不再置氣,只看向婢女道:“沈娘子的冊子上的一首詩,是為祖母所作,韻腳技巧稍顯稚嫩,看著倒像是幼時筆跡,姑娘可記得所作何詩?”
婢女聞言,心下大驚:這她上哪打聽去?
姜窈臉上的笑僵住了,那首詩是她啟蒙後所作的第一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