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打記事起,就由祖母帶在身邊教養,為感祖母恩惠,每年她的生辰都會為她寫下一首詩,自她六歲起便一直如此……
第一首詩……
金桂搖搖落碗邊,月下銀絲纏成線。
素手銀針弄堂前,唯有心間勝糖甜。
姜窈垂眸:姜淮說得對,這詩除了我與祖母,如今只有他知曉。
婢女有些支吾:“郎君莫怪,只是我所作詩詞甚多,一時難以記起幼年所作……”
“姜公子,現下有答案了嗎?”謝灼有些乏了,這鬧劇差不多該結束了,他隨意地掃視了一圈,目光略過姜窈時,恰好看到她有些出神,眼裡似乎起了氤氳?
“沈娘子,莫慌,你再仔細想想,這詩寫於金秋、贈與祖母!”姜淮有些焦灼,上前了幾步伸手抓住婢女的衣袖搖了搖。
婢女心想:我想什麼!我上哪想去!
暗中伸手掐了一把老道的手心,老道怒眼瞪她,她實在沒了辦法,只好又抽搐了起來。
抽搐、白眼、一副中邪的模樣。
老道連忙開口:“公子不可驚嚇這具肉身!沈姑娘的魂魄難聚集,躋身於此不容易!若是驚擾了她的魂魄,只怕……”
“仙長這是何意?”
“若是魂魄與肉身不容,只怕魂飛魄散、就連這婢子的命數也盡了!”老道神情嚴肅,語氣認真,但話術實在虛偽,只有姜淮被他唬得不輕。
“不可!不可啊!沈娘子含冤已叫我心頭難舒,若是因我害得她魂飛魄散……那我……我不如死了算了!”姜淮說完,紅著眼落下淚來。
姜語再也坐不住了,起身上前朝著姜淮的腦袋就是一巴掌:“呆子!爹孃尚在,你不知盡孝就罷了,如今竟為了一具亡魂要舍了命去!我看你讀的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我今日回家,定叫父親罰你在祠堂跪上三天三夜!”
說罷,姜語不解氣又狠狠給了姜淮幾下。
姜淮徹底繃不住了,整個人跌坐在地上號啕起來:“你懂什麼!若是沈娘子因為我魂飛魄散、不能轉世!我便舍了我一條命去又如何!我也不要活了哇!嗚哇啊——”
“仙長!你取我的命去吧!我願意以命換命!只要你保住沈娘子!”姜淮一邊哭嚎一邊抱住老道的小腿不停搖晃,老道都被他晃得險些摔倒。
謝灼和蔣弋對視一樣,二人也確實沒想到姜家公子會是這般模樣。
“不過,懷澈,你那位未過門的妻子,倒是比傳聞中穩重許多啊。”蔣弋看了一眼姜淮姜語兄妹,又指了指一旁安靜坐著、嘴角銜笑的姜窈。
謝灼順勢看去,只見姜窈帶著幾分狡黠的笑,正迎著他們的視線起身,朝著他們走來。
意識到二人的目光,姜窈就這麼回看回去,她不怕謝灼,打小都是,更別說死過一次以後了。
蔣弋不停拍打謝灼的手臂,語氣很是慌張:“懷澈!她過來了!”
謝灼看著她,總覺得她有些熟悉。
看著人畜無害的,可這樣的神情,怎麼會出現在她臉上?
見姜窈靠近了些,蔣弋下意識地將謝灼往後拽了拽,姜窈輕鬆地笑著,轉眼看向一旁的老道:“敢問道長,如今若是將沈娘子的魂魄送走,可保她魂魄齊全嗎?”
此話一出,姜淮的哭鬧也停住了。
老道被姜淮晃得昏了頭,嚥了口唾沫,“對……對對,姜小姐所言正是。只要……只要喝下……喝下那符水,便可將沈娘子的魂魄送走,還可……保她魂魄齊全。”
姜窈指了指法堂上的杯子,笑道:“那杯?”
見老道點頭,姜淮連忙起身,疾步上前。
只是,來不及了。
姜窈笑著奪過法堂上的符水,“有些渴了,我先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