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詭世界:我靠謊言成神

第318章 霧中之火

“你父親叫什麼?”他問。少年低聲答:“本·海倫。”

教室霎時陷入死寂。

幾位年長者抬起頭,互相交換眼神,臉色凝住,接著是幾聲輕微倒抽的氣音——

那是鯨墓事件初期第一批被“確認沉眠”的名字之一。

而現在,有人說他活著歸來了。

這意味著什麼,他們心知肚明。

伊恩緩緩點頭,語氣堅定而沉靜:“他教得對。”

“你們每一個人,都會成為下一個講師。”

“講壇不是我一個人的,而是所有‘曾被剝奪名字者’的。”

他走到黑板前,手起筆落,在板面寫下幾個字:

“不再沉眠,不再編號。”

貝納姆站在教室後方,靠著門框,望著這一幕,長長吐出一口氣。

他不說話。

只是在那一瞬,看見角落裡那個瘦小女童——她坐在最邊角的小凳子上,衣服有些大,袖口垂到掌心。

她正一筆一畫,用一根炭條,在膝上的紙頁上寫字。

那一行字歪歪斜斜,卻比誰都清楚:“我不是怕卡。”

“我是怕他們不讓我學。”

蠟燭的火光在此刻燃得更旺了一些,照亮那炭筆寫出的黑字,而倉庫外的霧卻越加濃了。

霧都的夜,總是如此——越是靜,越像一場崩塌前的序幕。

伊恩轉身,拿起黑板擦,將上節課的內容緩緩擦去,只留下新寫的一句:“你願意點亮它,就必須承認它可能會燒傷你。”

他說完,披風一振,從內側取出一張略顯褪色的卡牌。

卡面上畫著一隻展翅如帆的巨鳥,面容模糊,羽翼裹著風湧與雷鳴。

邊緣鐫刻著一串沉靜流轉的深色符文,像水面底下的咒語。

“這是我的卡——no.709,《風語之信鴉》。”

他說這話時,沒有高舉,也沒有刻意營造神秘感。

就像一個老水手講起自己的舊帆布包,平靜,卻無比堅定。

他輕輕燃起掌心的命紋。

命紋圓環上第一顆星閃耀如醒來的眼睛,柔風自角落迴旋,捲起窗簾與桌上的紙頁。那張卡浮起在半空,薄如羽翼,卻一絲不顫。

“風語系,世界類,三星。”

“它不擅戰鬥,”他坦然承認,“但它能傳播語言、傳遞低語、喚起風力。”

他屈指輕彈,卡牌隨之旋轉,掀起一道微風。

那風繞過破舊講臺,輕輕將教室角落一個垮塌的紙箱撐正,又捲入牆邊的鐵製小爐中,“噗”的一聲,爐火再次燃起。

“它的本事,不在打人。”

“而在——讓你說的話,傳得更遠。”

他說完這句,燈火正照在他掌心,那一顆星仍在微微燃燒。

“這叫‘風語引’,是我為它寫下的第一條秘詭詞條。”

教室內陷入一種近乎虔敬的靜默。

不是壓抑。

而是那種連孩子都能聽懂的安靜:全身傾聽,等你說完再呼吸。

“你可以不懂它的符號。”伊恩環顧四周,目光一寸寸掃過。

“但你得學會聽它的意思。”

“秘詭,不是魔法。”

“是語言,是圖騰,是一段太老、太久遠,以至於沒有人再敢說出口的歷史。”

他低頭,將卡牌收回,放回衣內。

就在此時,一個戴著鐵製面具的青年舉手,聲音低沉卻不怯:“那貴族為什麼不教我們?”

伊恩盯著他,看著那雙眼——乾淨、憤怒、疑惑,還有一絲幾乎埋不住的渴望。

“因為他們需要你恐懼。”

“教會說:秘詭是魔。”

“王室說:秘詭需血統認可。”

“貴族說:你們的命紋是野的,會爆。”

他攤開雙手,語氣如鐵:“可我在海上看到,鯨墓裡的編號軍人,每一個都在用卡。”

“每一個……都活得比那些舉著權杖的老頭,更像人。”

教室後排,一位婦人抖著聲音開口:“我丈夫是鐵匠。有一次修理被卡牌灼傷的金屬,被教會罰了十天。”

伊恩點頭:“他們怕你修得好,就會有人問:‘為什麼鐵匠也能碰卡?’”

另一人低聲說:“我弟弟是黑市跑腿,偷了一張遺契卡。沒用過,只是藏著,也被說是‘潛在墮化者’。”

“你弟弟呢?”

“……消失了。”

伊恩沒有繼續追問。

他只是輕輕說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語:

“他們要你信命,卻不許你握住命的卡。”

此時,門口傳來一陣不規則的腳步聲,還有短促壓低的交談聲。

貝納姆神色一變,推門出去檢視,片刻後回返,神色沉重。

他走到伊恩身側,低聲耳語:“白綢隊在街口出現。未入場,但正在盤查出入者。”

伊恩沒有驚慌,只是輕輕點頭。

他抬手,掃視全場:

“今晚最後一段,不是我講。”

他轉頭,看向那個坐在角落、剛才寫字的小女孩。

“你叫什麼名字?”

她一怔,然後輕聲答:“莉莉……莉莉·喬。”

她的聲音不大,但眼神亮得像藏著一顆火星。

“你寫的那行字,”伊恩緩緩道,“能不能,念給大家聽?”

莉莉點點頭,站起,瘦小的身影迎著滿室目光,挺得筆直。

她的聲音清亮:

“我不是怕卡。”

“我是怕他們不讓我學。”

片刻的沉默之後,有人鼓起掌。

起初是稀稀疏疏,接著愈來愈多,最後幾乎全場一同鼓掌。

貝納姆眼中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光。

伊恩走向教室後方,掀開門口那塊擋風的破布,露出一塊釘在牆上的木板。

板上寫著幾個字:“意願登記。”

“願意學的,簽名。”

“願意傳承的,下節課帶自己的筆。”

“願意教別人的,第三節課上臺。”

沒有人催,也沒有人吆喝。

但就在他說完那句話後,一個人站起,走到板前,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名字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

他寫下名字的那一刻,那顆命紋星,在他掌背上,悄然亮起。

教室已經空了。

連桌椅挪動後留下的灰塵也開始落定,講壇邊上的煤油燈早已熄滅,

只剩一盞被掛在樑柱上的“低光燈”還在閃爍著微弱光斑——那燈是貝納姆從舊港拆下來的,燈罩上的裂痕至今未補,燈芯卻穩。

亮度剛好,恰好夠看清筆尖,卻不足以刺穿窗外濃重的霧色。

伊恩仍站在黑板前,手掌按在講義紙上,指節泛著蒼白的紋理。他不是因為疲憊,也不是因為寒冷。

是那種點燃火之後,知道下一次風暴就要來的冷。

那種冷不是從外頭來的,是從骨頭裡、從心裡燃過一次又被風壓滅的餘燼冷。

講壇後的門輕輕響了一下,瑪琳披著帶著露氣的斗篷走了進來。

她摘帽、撣水,動作一絲不亂,但眼中明顯有些不安,在燈下凝成了小小的一層暗影。

“我帶來了東西。”她壓低聲音說。

她從懷裡取出一卷信函,是晨星社專用的加密格式,但邊緣微微焦黃,帶著若有似無的香灰味。

伊恩接過,展開。信紙邊角微抖,他的目光掃過其中內容。

不是新聞,也不是詩稿。是一則未公開簡報。

【教會特別通令·非公開版】

編號:e07/戒令·白綢內容:

即日起,對晨星印刷所夜間出入頻繁區域劃入“輿情激進觀測帶”。

已確認至少七名“非法命紋覺醒者”存在於該區域常駐平民中。

建議:逐步滲透,勿正面驅散;以教誨為名,施壓撤散課堂。

重點觀察人物:持卡者身份不明,風屬效能力,言辭激進,代號“海風講者”。

伊恩唸到最後一句時,嘴角抽動了一下,像是笑了一聲,又像只是一口冷氣未出完。

“我成了他們的‘講者’了。”他說。

瑪琳語氣裡帶著微微的顫意:“這是白綢審查系。梅黛絲那一派的。他們不動聲色的時候,最危險。”

伊恩輕輕合上那頁紙,指腹按著它的中線。

“沒事。”他輕聲說,“審查的風,吹不熄火。它只會讓火——藏得更深。”

他將那份簡報重新摺好,遞還給瑪琳:“別留痕,帶回去。讓司命看看。”

轉身走向黑板,他抹去了上面殘留的粉筆筆跡,只留下一句:“下節課,講真名。”

門再次開啟又合上,瑪琳的身影消失在霧裡。

她的腳步很輕,像是怕驚擾什麼,也像是在走進一場她自己也不確定能否走出的夢境。

而另一側,破舊講壇後,貝納姆正倚著窗臺,望向對街。

霧濃如油脂,幾道模糊的身影站在燈柱下,穿著民服,卻每人都踩著同樣制式的行軍靴。

審查者的老習慣:不說話,只站著聽你說什麼——他們的存在從不靠語言,而靠“在場本身”。

貝納姆嘆了一口氣:“我們點的這盞燈……未必是取暖的。”

伊恩沒有回頭,只是走回講臺,用粉筆在黑板的邊角寫下幾行字:

“他們怕的,從來不是我們學。”

“是我們教。”

他寫得很慢,像是寫給後人,也像是寫給即將踏進門的敵人。

寫完,他輕輕拂去粉塵,望向講桌邊那個裂開的檯燈座——那是他第一晚講課時踩碎的,至今還沒修。

低聲自語:

“柴堆點了,不是因為想取暖。”

他抬頭,望向天花板那一塊破裂的木板縫隙。風又灌進來,將桌上一根燒盡只剩紅心的蠟燭吹滅了。

也許有人看見了這盞火,也許有人已經準備好將它踢翻。

但伊恩知道:“火,已經不在他們手裡了。”

“它落在別人眼裡。”

就在這時,門又輕響了一聲。不是瑪琳。

是司命。

他沒有說話,只走入教室,站在一旁角落,目光落在牆邊那塊“意願登記”舊板上。

板上已經寫了十六個名字——橫豎略歪,有的字不太工整,有的簽得像是拿著顫抖的手籤的,但沒有一個貴族姓氏,也沒有一個拼錯的字。

“怎麼樣?”他開口。

伊恩沒有看他,只答了一句:“他們不是來學的。”

“他們是來點下一盞燈的。”

司命點了點頭,嘴角輕微一挑。他走到桌邊,伸手取走那張放在角落、微微卷邊的羊皮紙——

上面寫著:

“講義·第一課:卡與命紋。”

紙張下方,已空出一整頁。

下一課,要開始了。

風再次灌入,但這一次,它沒能吹滅任何一盞燈。

它只是拂過,像是一隻聽了整夜故事的手,輕輕拍了拍教室的肩膀。

“講壇不是火把,是柴堆。”

“他們坐在那裡聽課,是為了點燃一個城市,不是為了懂。”

——《火種講義·第一卷》頁尾銘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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