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氣息均勻穩定,上下週流,看著賞心悅目,比原來滯澀不通的樣子舒服多了!
嗯,這樣子的話,小玩偶能不能活了啊?沈樂試探著放手退後。退開三步,女孩玩偶果然自己抬手,抬腿,轉了個圈,站在桌子上左顧右盼。
好一會兒,她噠噠噠噠地走了起來,沿著桌子一路往前,走到桌邊探頭看了看,退回,停下,不動了……
很好!
已經會觀察周圍,會往後退,誕生了初步的靈智。不是上次那種,一直撞牆一直撞牆,走到沒力氣了才會停下……
“嗯,你聽得懂我的話了嗎?關於你的來歷,你的過往,你有什麼話要和我說嗎?”
他伸手撫摸了一下面前的玩偶。下一刻,一道亮光閃過,震耳欲聾的鞭炮聲,立刻吵得沈樂捂住了耳朵:
“哪家放這麼響鞭炮啊!現在不是禁止了嘛!”
“興興!”一個不那麼熟悉的聲音在背後喊著。沈樂,或者沈樂附身的那個年輕人,頭也不抬地回了一聲:“媽!”
啊,原來小玩偶,或者玩偶櫃,又開始給他傳遞記憶了……
沈樂抬起頭,左顧右盼。發現這一段記憶,應該是比上一次過去了好幾年:父親的腰彎了許多,母親鬢邊也多了白髮。牆上鄭重地掛了個鏡框,鏡框裡,是熟悉的報頭,熟悉的頭像,和熟悉的字跡:那是,報道1949年10月1日,開國大典的新聞!
其實也沒有過去多少年,上一段記憶,還在建國之前,這會兒也就剛開國沒兩年。
但是,建國之前那段時間,物價飆升,社會混亂,實在是難。也難怪,青年的父母,都顯而易見地蒼老了下去……
“興興你怎麼還在這裡啊!”母親的喊聲,已經打斷了沈樂的回憶。當母親的拎著個雞毛撣子,快步走來,伸手拽他:“快,隔壁王阿媽家,接新娘子的人要來了,你趕快過去啊!”
“媽,接新娘子的人要來了,我過去幹什麼啊……”
沈樂,或者說提供他記憶的陳海興,無奈地嘆了口氣。手上仍然不停,快手快腳,給手裡的一隻小玩偶穿上裙子,再穿襪穿鞋。
“你啊,調到外地去,一年也難得回來一趟,回來一天到晚就忙你這個櫃子。”當母親的頭痛地嘆了口氣:
“人家結婚,會有一群女孩子過來,你也去看看呀!早點談一個,早點結婚!一天到晚忙這個櫃子有什麼意思……”
“我喜歡啊!”陳海興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他退後幾步,檢查一下手裡的玩偶,舒爽地嘆了口氣。
終於完成了!櫃子本體,櫃子外面盤旋的樓梯,樓梯外面的電梯,全部做完。到現在,櫃子最上面的兩個格子,也已經裝得滿滿當當:一個格子裡,放著雙人床,沙發,全套臥室傢俱,一對男女笑意盈盈,在沙發上並肩而坐;
另一個格子是書房,一個年輕男子端坐在書桌前,扭頭看向外面。陳海興把小玩偶放進格子裡,比了一比,大小正好。
“瑩瑩,瑩瑩!”他笑了起來,大聲喊著:
“快點過來!”
“幹嘛呀哥!”一個小姑娘噔噔噔跑進來。一邊說話,一邊還在扭頭向外張望:“我要去看新娘子啦!”
她長大了許多,從三四歲嬌嬌軟軟,隨手就能抱起來的幼童,長成了七八歲的小女孩。個頭抽條了一大截,已經到了哥哥胸口。
齊耳短髮,臉頰紅撲撲的。沈樂仔細打量她片刻,從那個尖尖的小下巴,還能依稀看得出當年幼童時的模樣。
唇邊帶笑,口吻親暱。與其說是抱怨,不如說,是在和疼愛她的親哥哥撒嬌。
當哥哥的也沒有什麼不快。沈樂就看著自己附身的青年男子半轉過身,手裡新做好的玩偶,猛然亮到妹妹眼皮底下:“你看!哥哥做好啦!照著你的樣子做的!你看,像不像?”
“哎呀嚇我一跳!”瑩瑩整個人往後一跳。她上下打量了眼小玩偶,哼了一聲,不感興趣地扭過頭去:“哥!我是大姑娘啦!我已經不玩洋娃娃了!——我去看新娘子啦!”
說完扭頭就走,直接奔出門外。留下陳海興愣愣地站在原地,目送著妹妹遠去的背影。
手中的小玩偶,不知什麼時候,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看著瑩瑩飛奔出去的身影,陳海興怔怔地站在原地,良久無言。就連沈樂,都覺得心頭沉甸甸的:四年,四年時間,磨鍊手藝,設計圖紙,想方設法地利用空餘時間。
做了這樣一個精緻的玩偶櫃,滿滿兩格子玩偶和玩偶傢俱,甚至,那些傢俱,還都是具體而微的榫卯結構。
本來以為她會發自內心地喜歡,會開開心心地抱住兄長,歡呼雀躍;會挨個兒拿起玩偶,擺來擺去,擺出各種花樣,為哥哥講她小腦瓜裡想出來的各種故事;
會拿著這些玩偶,在朋友裡到處炫耀,請一群小朋友到家裡來玩,看她們羨慕的眼神,然後當晚在飯桌上嘰嘰咕咕,講足一個鐘頭;會纏著自己,扭來扭去,逼著自己許下承諾:用這樣那樣的玩偶,這樣那樣的傢俱,填滿玩偶櫃的每一個格子!可是,妹妹說的卻是,“我是大姑娘了,我不要玩洋娃娃了……”
聽到這句話,就連他,都覺得被人當胸一拳,打得半天透不過氣來。
當哥哥的,那個親手做了這麼多玩具的哥哥,得有多難過啊……
貓咪小時候也做過這種蠢事……
貓咪十歲生日的時候,爸爸媽媽給貓咪在家裡辦生日宴,請了小朋友上門來玩然後貓咪對爸爸媽媽說,“希望你們不要出現,讓我痛痛快快地玩……”
爸爸媽媽很不高興……
嗚嗚嗚嗚……
爸爸對不起,媽媽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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