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樂並不知道,有人,或者非人,在他宅子外面鬧了這一出。發現自己的錢包暫時安全,他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離開荷花池,返回宅子西路。
走過第二進,走到第三進,踏進院子,一片沙沙聲傳來,他終於感覺自己的錢包鼓了一點兒。
“鄭墨!”他笑著喊小墨斗的名字:“忙著呢?”
咚咚兩聲輕響。跟著嗖的一聲,鉛墜扯著墨線從視窗飛出來,衝到沈樂面前,打了一個圈子。沈樂笑著拍拍它:“還在做木工啊?”
鉛墜嗖的一聲,又飛了回去。沈樂跟著它進屋,剛推開門,一股新鮮的刨花香味,撲面而來:
靠牆的空地上,床頭板、床尾板、床邊、床板,一摞一摞,堆迭了快一個人高。目測拼裝起來,少說也有三十張床;
空地中央,鋸子、刨子、錘子、鑿子,各種木工工具,在墨斗的指揮下,忙得四腳朝天:一張1.5米*2米的雙人大床,當中的床板上,五六個各種刨子,正在賣力地一下一下,刨出大片雪白的刨花,旁邊木板上,兩對錘子、鑿子叮叮噹噹,各忙各的。一個在鑿花開富貴,一個在鑿喜鵲登梅,分明都是床頭板的雕花紋路。
“真厲害!辛苦啦!”
沈樂拍拍墨斗,又拍拍一件件工具,臉上含笑。墨線嗡嗡作響,傳達出欣喜、得意、滿足的意思:【那是!我當然厲害啦!】
【我也厲害!我也厲害!】
噼啪一聲輕響。工作間裡,所有電燈同時熄滅,又挨個兒閃亮起來。沈樂頭疼地舉起小油燈,上下晃了兩晃,顛了兩顛:“小油燈,不要鬧啊!別人在工作呢!不要把燈一閃一閃的,影響別人幹活啊!”
你不是還在池子那邊吃嘛!怎麼又跑過來了!哪兒哪兒的都有你!
話說,以雷電作為意識核心,就真的這麼佔便宜嗎,整個宅子到處跑,不用一秒鐘就能跑到……
【啊……】
腦海裡傳來哼哼唧唧的聲音。油燈燈芯上,一點銀光扭來扭去,像是有點兒不開心,又像是有點不好意思,又拉不下臉來道歉的樣子。
反而墨線嗡嗡兩聲,率先彈出一圈黑光,擴散到小油燈上:【你好……】
【沒事的,我幹活,用不著電燈……】
【你玩……】
“嗯,你也很厲害,也很厲害!來和他認識一下,這是鄭墨,小墨斗,家裡的木工大師傅。
鄭墨,這是小油燈,以後家裡的所有電器,都歸他管了!”
靈眼中,一圈銀白色的光芒慢慢漲大的,遲遲疑疑地,和一圈黑光碰了一下。
兩個光圈糾纏、浸潤、互相共鳴,沈樂也不知道它們是怎麼交流的,總之,兩小隻很快達成了一致。
墨斗繼續指揮木工工具幹活,小油燈上光芒熄滅,顯然不知道去哪裡玩兒了。
沈樂笑了笑,看看時間,開始為自己的錢包做準備:
三十張床,哪怕一張賣兩百塊,也能有六千塊入賬了。唉,以後要讓小墨斗做點兒高價貨了,要不然,真供不起小油燈敞開吃的!
一個月11萬啊!
此外,我也得想個法子,儘量多賺點錢。讓小墨斗打工養小油燈,總感覺哪裡不對,明明我應該才是賺錢主力來的……
沈樂拍了一張照片,拔腳就走。去找天香樓的老闆娘!接小木偶下班!
吃晚飯!收小木偶的工資!對了,這麼多床,還要出貨,不知道老闆娘找到渠道沒有?傍晚六點的南華街,又是一片黯淡,連同老街盡頭的羊肉麵館,都只是氣無力地亮著一盞燈。沈樂看也不看,一腳邁進去:
反正他說好了每天在這裡吃的!不管今天開不開門,給人開門還是給妖怪開門,總會有他一口吃的!麵館裡安安靜靜,服務員比客人多,或者說,乾脆就沒有客人。老闆娘滿面愁容靠在櫃檯邊上,看到沈樂進來,才精神一振,趕緊迎上:
“您回來啦!裡面請!——吃點什麼?”
“隨便,趕快上,多上點。”沈樂聞到羊肉面的香味,口水就開始嘩嘩流淌,連同胃腸也嘰裡咕嚕起來。
足陽明胃經,足太陰脾經,這兩條最近剛打通的經脈,好像都甦醒過來,拼命嚷嚷:“餓!餓!要吃!要吃!要吃!”
老闆娘翩然入內,翩然折返。咚的一聲,托盤落到面前,滿滿一大碗白米飯、滿滿一中碗紅燒羊肉,排成一排:“先生您先吃!菜正在炒,馬上就好!”
沈樂已經迫不及待,舀了一勺紅燒羊肉的湯汁倒在米飯上,滿滿幹了一大口。
晶瑩飽滿,略帶甜味的米飯和鮮香豐腴的羊肉湯汁,混合著在他嘴裡炸開,汩汩熱流才進口腔,彷彿就散佈到四肢百骸。沈樂情不自禁,嘆一口氣:
“好吃……”